“我怎么跟你长辈似的生怕一句话嘱咐不到,明明你看起来比我更稳重,我猜你根本就没打算来找我,叫你主动一回真跟铁树开花一样,现在想想,我得跪谢厌厌当初答应我,不然我这辈子就没人要了。”
“我下周就要去协和医院了,但愿见惯死亡后,我还有跟你说话的余力。”
“写着写着,突然特别想你。”
“北京很好,飘着粉尘和热闹的烟火气,如果可以你也来看看吧。”
洋洋洒洒两叁页,但阮厌情不自禁,眼睛就从字句间来来回回地扫视,她觉得自己心情会随着时间平静下来,起码表面是这样,但晚上回家阮清清见到她很奇怪:“你一直傻笑干嘛?”
“我没有。”阮厌下意识反驳,又后知后觉咬嘴唇,“我有吗?”
当然有,纪炅洙怕是跟阮厌的心底小鹿有仇,它差点被撞死,阮厌下午的课都上的有点心不在焉,她还很有仪式感地买了信纸要给纪炅洙回信,但开了几遍草稿都被否决,半小时过去信纸上还是空白。
时间过得焦躁,阮厌从不知谈恋爱的感觉这般绵长不绝,她端起来的架子像自欺欺人的笑话。
破罐破摔,阮厌怕写得断续会影响语言连贯性,只好熬了个夜,送去邮局贴邮票的时候心扑通乱跳,出来的时候突然露怯,害怕把地址写错,害怕自己幼稚,害怕纪炅洙真的收到,在邮局门口徘徊了良久。
难怪不让早恋,太折腾了。
纪炅洙却很开心,他意料之外地说阮厌恋爱后像是变了,好多撒娇的语气,搞得阮厌窘迫地回忆自己到底写了什么,但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就这样算是建立了联系,寄信的频率在一周左右,大多数时候都是细碎的日常,纪炅洙会讲很多他在北京的见闻,阮厌则是小事居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写的信不长,还为此买了很多信封邮票。
小纪少爷就随意得多,他不如女孩心思细腻,不搞庄重的仪式感,有时直接用学校的信纸,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纪炅洙的字跟他的人反差很大,他的字很板正。
板正就是形容词,跟好看还是难看都没有关系,他的字有点像刚刚学写字的小学生,一笔一划整齐规矩,写得长了明显疲乏,后面的笔迹就开始凌乱,但依旧横是横,撇是撇,小纪少爷他不会写连笔字。
哪里能让人想到他本人的样子?
再后来大约是开药方开得多了,他才开始会写一点,正经写字依旧横平竖直。
有次班主任批评写字乱的学生时,把那些连字体都专门要求训练,以至于整齐出了名的学校卷子摆出来做例子,那字体让阮厌立马就想到纪炅洙了,但纪炅洙没有那么印刷体,看起来更舒服。
她把这事给纪炅洙说了,纪炅洙嗤之以鼻:“我才不会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专门练字,当应试工具很可怜。”
“很可怜。”阮厌只好先哄他,“庆祝小纪少爷脱离苦海。”
他们保持书信往来大概半年,七月中旬纪炅洙从北京回来,先去邢家交了个差,邢敏自然不见他,纪建桥跟他不对付,弟弟跟他关系其实可以,一直保持联系,可能对外算计多了反而亲边缘外的哥哥,纪炅洙跟他没仇,承情,意外的是邢老爷子对他态度缓和很多。
纪炅洙不傻,对人情态度看得清,知道老爷子在有意识地向各领域输送家族人脉,多一个不多,总比废号好,他不想扯关系,但基金还没交接到他手上,因此没撕破脸。
老爷子心里门儿清,但都是小场面,大家还是和善地聚了下,然后就放人了。
纪炅洙跟脱绳的哈士奇似的,第二天就堵放暑假的阮厌家门口,拐着小姑娘出去约会,想方设法地把人往家里带,阮厌拗不过,而且看他病情稳定了,就打起免费辅导老师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