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厌不能交,万一被清除了怎么办,她正想办法,突然听见门外一声惊叫:“阮厌,我的录音笔呢?”
“……?”
一个影子跑过来,拿过阮厌的录音笔就念叨:“你不是说今天还我吗,你都录了什么啊,删了删了。”
阮厌盯着女孩,她胡乱按了几个键,并没有删除文件,然后毫无眼力见地跟几位老师问了好:“东西是我的,我要录英语听力,你以后别借了。”
她说完就走,压根不把周围当回事,阮厌傻愣愣地看着,只觉得梦幻。
什么情况?
她就这么大咧咧地跑过来拿了录音笔,竟然在场没有一个老师叫住她?
班主任眼见着东西没了,又草草说了几句,没有给两个孩子记过,毕竟女孩子又相互谅解,真往上报很麻烦,韩冰洁这边还好,阮厌碰巧又是个过一本线的好学生——他不想升职称了吗?
阮厌始终隔着阮清清跟韩冰洁,但她现在完全不把韩冰洁当回事儿了,她说到做到。出门并没有看见刚刚的女孩,录音笔还在她手上,这下怎么办?
这不是优先级——解决事情前她要先把阮清清送回家。
阮清清从录音笔后就再没说话,她身上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感,所有的体面和自尊都被打碎了,她在大家面前无所遁形,但这能怪阮厌吗?
她的女儿也是受害者,她们都是,但谁也不了解谁。
阮清清只想快快离开,仿佛只要出了校门,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不复存在了,她脑子很乱,半天才想到阮厌:“你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然呢?”阮厌没好脸色,“你以为我跟你吵架为了什么,给人家听墙根吗?”
她在外待人处事客客气气,语气就算不温柔也很平和,只有对待阮清清,叁天两头就吵架,她几乎所有不好的一面都呈现在亲人面前,但只吵,并不哭,她都回房间自己吧嗒掉眼泪。
阮清清跟在阮厌身后,她抱着手臂,她真不知道阮厌过得这么委屈:“你遇到事怎么不跟我说啊。”
“你知道我校园暴力是一天两天了吗?你做了什么?”
阮厌从不指望这个活得温怯的女人,她真奇怪一个人怎么能把极度贫困窘迫的生活和不受风吹雨打跟朵菟丝花样的性格融合在一起的,阮清清活得那么难受,她居然就这么忍着了。
阮清清只知当妈不合格,她每天都担心阮厌会受欺负,但担心是担心,她觉得自己帮不了孩子,要让孩子自己走出来——阮钊钊是这么说的,阮厌被他一顿不也老实了?
虽然阮清清疼自己女儿,但也只是疼。
“你不要怪妈妈,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
“我也是第一次当女儿。”
阮厌回过头来,她鼻子发酸,表情却是责怪的:“所以你为什么要生我,你不生我日子也不至于活的这么难看。”
“阮厌。”阮清清有点恼了,“我想生女儿不对吗?生个女儿家里多份热闹,我为了你的生活操了多少心,你让我省心点……”
“你不生我才最省心!”
阮厌又要吵架,她们上次还没和好:“你不生我才最快乐,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反正是这样了,你呢?还想着逃避吗?”
阮清清不说话。
阮厌把她送出校门:“妈,我高叁了,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你吵架,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转头就走,阮清清的事情很快就抛到脑后——她得去拿录音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