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期嘴唇颤抖,想给他一拳,但又承认他说的对,一边把他狠狠往下按,一边咧着嘴重新趴桌子:“太丢人了。”
徐丰瑞回来,岑期已经哭上了,男生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摇头晃脑:“这是哪条时间线?我穿越了?”
“进来。”纪炅洙低着头,“没见过男人哭啊。”
徐丰瑞关上包厢门:“他当初被挂网上骂基佬的时候死活就是不掉眼泪,怎么现在哭得哇哇的?”
“不一样。”纪炅洙蹬着桌子,靠反作用力把自己椅子往后拉,这才低着嗓音,“那不是他前男友,那是他救命稻草,丢了救命稻草谁不哭?”
徐丰瑞拉长音附和,他们其实都知道岑期迟迟拖着不分手,是因为岑期把自己放的太低了,他一直因为身份的少见和偏见而自卑,觉得好像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同类。
“他想要的是当初敢在众目睽睽下勇敢承认自己独特和感情归属的那个男朋友,但人是会变的,可惜,他已经不是你的同类了。”
岑期哭了很久,但只是哭,他喝了那么多酒都不吐,后来声音小了就被纪炅洙掏身份证登记酒店,然后翻他手机,徐丰瑞单手捏岑期的脸:“你明天有课吗同学,有课我们就请假,来张嘴——啊——说你密码多少?”
岑期很有骨气,脸可以被捏扁,密码不能说。
纪炅洙假模假样地在旁边煽风点火:“我试出来了,他男朋友生日。”
“扯淡!我早换了!”
跟他导员说明情况后,纪炅洙把人扔床上,发了半天呆:“你放心吗?你要放心我们就撤。”
“那好,撤!”
然后两个人猜丁壳,看谁回校拿换洗用品。
纪炅洙不幸中招:“我看他酒品不错,喝醉了都不发酒疯,倒是你,我看你喝酒上脸,不知道还要不要趴厕所,你喝了多少,有一斤吗?”
“反正现在还能说话。”徐丰瑞嫌热开空调,“要是我也倒了,那你一带二也是倒霉,不过我应该还能抗,熬到晚上睡一觉就好,幸亏你忌口不喝酒,不然叁个直接一窝端,明天早上等挨批吧。”
纪炅洙笑,简单问了个清单就回校了。
但当然心情不好。
他心里有天平,向着谁自不必说。
收拾完东西,纪炅洙在路上就被人堵了,堵人的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点眼熟,纪炅洙眨了眨眼,几乎立刻想起泛黄记忆斑驳的窗户里面,毫不留情打人和蜷在角落被打的——他和阮厌认识的伊始。
他记忆很好,但场景在记忆是罕见黑白色,他几乎没有记住任何的细节,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坐在阮厌房门旁的窗台上,焦灼地想怎么人还没走。
天是焦灰色,云也黑,除了饱和度没什么区别。
但血是红色的,纪炅洙记得很清楚,小姑娘蜷在地上,红色从她额头流到冰冷的水泥地,她拼命让自己呼吸均匀,试图去勾什么东西,她想要求生的念头在纪炅洙这里是陌生却又鲜活的。
然后他收起刀子。
然后,画面相机切换般的,落到狭窄的地下赌场,嘈杂的逐利凡人在微弱灯火下扯着嗓子叫骂,和同样扬起巴掌打人的——他好像永远都在伤害他的姑娘。
纪炅洙从没干涉过阮厌的家庭,那是她的事。
但倘若她的家庭来干涉他呢?
“你怎么跟我外甥女分手了?”对方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方言,“你知不知道我们养大女儿多不容易,你说不要就不要,你想过她吗,你今天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们要你的精神,精神赔偿费……”
纪炅洙扫过他和他身后两个同龄汉子:“您是谁?”
“我,我是阮厌的舅舅!”
纪炅洙看他撸起袖子,啐了一口在地上,眉头拧起来,从对方滔滔汩汩的质问里得出一些信息:“我跟阮厌分手了?”
岑期真是个预言家,今天刀了他。
“不分手怎么,你害得我姑娘最近整天哭,杀千刀的,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赔钱,不赔钱今天这个事解决不了!”
他嗓子很大,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纪炅洙垂眼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但眼底全是积攒的阴郁和不耐烦:“舅舅,我知道了,但您真是看错人了,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你怎么可能没钱,你没钱穿的那么好,吃的那么好!”
“借的啊!”纪炅洙声线放慢,做出特别神秘的样子,“您不知道啊,网上现在可以贷款了,利息低而且贷款完接着就打钱,很靠谱的,要不我教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