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谨太妃闻言,猛地大笑出声,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好半天才停了下来,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沙哑喃喃说道:“尊贵一生?姐姐,你可知道说那句话时妹妹心中有多痛?你的孩儿,就能尊贵一生,而我腹中的胎儿可是连来到这个世上的资格都没有?”
谨太妃看着面前的人因为这几句话而生出的惊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突然间寒光一闪,冷声说道:“害死我腹中胎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姐姐你!这一切都是报应!”
太后的面色一紧,随即冷声呵道:“荒唐,哀家何时加害于你?”
谨太妃的眼珠一转,露出一种让人无法读懂的神情,看
着人心里不由得发麻,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一字一句的开口:“贵妃自然不必亲自动手,先帝对你如此钟爱,又岂会让你我相隔数月诞下皇儿?”
她的话一出,不仅是太后愣住了,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到她惨白的脸上带着一股清晰的恨意,那目光似乎能将一切吞噬。
“你说什么?”太后的身子晃了晃,瞧着面前的人,面色微变。
“那一夜,皇上终于去了衍华阁,整整隔了三百八十九日。虽然人是醉醺醺的,可嫔妾还是很满足,只因为皇上与姐姐争吵过后,去的不是别处,而是我的衍华阁。嫔妾这样说,姐姐可会觉得卑微?”
谨太妃看了太后一眼,又继续说道:“可后宫中的女人,除了姐姐,谁不是尝尽了深宫寂寞,就连皇后都是日日小心翼翼,盼着皇上能看她一眼。”
说到这里,她突然间沉静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好半天才带着几分冷漠开口:“可是,即便如此,第二日,皇上还是派薛公公赐下了别子汤,看着那汤药,嫔妾突然间就生出一种执念,若能避过那碗别子汤,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也许皇上......”
之后的话她没有说下去,许是太过残忍,她的眼中掠过一抹强烈的恐惧,即便拼命压抑着,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谨太妃与太后对视一眼,半晌才颇有几分讽刺的说道:“姐姐难道以为这后宫就如姐姐看到的这般?任何东西,姐姐甚至不用开口,先帝都会送到姐姐的面前。姐姐在宫中尊贵万分,受尽宠爱,先帝如此眷顾姐姐又哪里会让姐姐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妹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若不是妹妹平日里对姐姐恭敬侍奉,早就如同当日的琪嫔那样去了。”
太后的身子蓦地一怔,瞬时沉默下来,只有眼中压不住的震惊让人看出她此时的震撼。宫中众人皆知,当年的琪嫔,是因为以下犯上触怒龙颜才被先帝处死。
说完这些话,谨太妃似乎舒了一口气,朝太后的面上打量片刻,似乎带着几分认真说道:“宫中人命轻贱,妹妹没有姐姐的福气,能有一人时时护着。虽说万般皆是命,可妹妹又如何甘心?”
说完这话,谨太妃又将目光移到尉迟封的身上,冷声说道:“自古成王败寇,本宫既然敢做,就早有这个准备,反正这人世间本宫也生无可恋。”
尉迟封皱了皱眉,眼中掠过
一抹讽刺,嘴角微微扬起:“生无可恋?朕便如了你的愿,让兰贵人下去陪你可好?”
谨太妃闻言身子一颤,却又毫不在乎的说道:“不过是本宫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是生是死,又与本宫有何相干?若皇上让贵人到黄泉路上陪本宫一程,本宫只会觉得满心欢喜。”
“好一个满心欢喜,那朕便如了你的愿,来人......”他的话音刚落,侯在身侧的薛公公就恭敬的向前移了一步。
尉迟封一动不动的看着谨太妃依旧平静的神色,蓦地轻笑一声,随手将龙案上的一张供词扔到了她的面前。
“落在羽林军手里,还没有撬不开的嘴!”尉迟封颇有几分意味的开口。
谨太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着双手拿起供词低声反复念了几遍,这才发狂的扑向面前的人,身子刚动了几下,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妃的演技可真是好?若没有这些供词,就连朕也险些被太妃所打动了。”尉迟封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表情有几分嘲讽的说道:“朕以为兰贵人只不过是淳氏手中的一颗棋子,没想到,竟与太妃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听到这话,众人的表情都有几分古怪,尉迟封看着她眼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身为后妃,秽乱宫闱,朕就是灭你九族都不为过!”
尉迟封的话就像最后的一根稻草,沉沉的压在了谨太妃的身上,只见她双腿一软,直直的瘫软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尉迟封突然哭诉道:“求皇上饶过贵人一命,皇上设下此计不过就是想问出淳氏当年之事,贵人服侍皇上多年,还请皇上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将解药给她服下。”
谨太妃的话一出,萧清瑜敏锐的察觉了尉迟封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却又很快回转过来,冷声问道:“当年行刺青霄太子可是淳氏命人所做?”
随着尉迟封的话,太后的眼中不由得紧了紧,将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地上的人。
好半天才听她低声说道:“当年先帝执意要迎娶公主,并当即册为贵妃,淳氏怕贵妃入宫终有一日地位不保,又岂能没有动作?不过,淳氏明白,若要在贵妃身上下手基本没有可能,即便是成功了,也会惹来先帝的怀疑。所以,便用了如此高明的一招,即便贵妃入宫,隔着一条人命,两人也永无可能。”
萧清瑜看着谨太妃泛着冷意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沉了下去。这
就是后宫,即便是贵为皇后那又如何,还不是日日算计?可是,这样的算计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一杯毒酒就草草的断送了她的性命。
她的目光移向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太后,这真相,想必让她很难面对。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亲人送了性命,只怕这一生,她都要在愧疚都度过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计策也只有女人才能想的出来。女人的心太细又太狠,知道如何从最深处摧毁另外一个女人的心。纵然情到深处,又如何越的过天人永隔?
尉迟封命人将太后扶到榻上坐下,复又没有一丝感情的开口:“淳氏手中的二十九个死士可在你的手中?”
谨太妃怔愣一下,半晌才道:“先帝驾崩之日,淳氏便将此信物派人送到衍华阁,不过那时也只剩下十九人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枚暗黑色的戒指。
尉迟封拿眼神示意了薛公公一下,后者很快便会意,上前一步,却见谨太妃的手生生的缩了回去。
“太妃又何苦如此?”薛公公朝她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尉迟封蹙了蹙眉,还没说话便听地上的人沉声说道:“这信物本宫既然敢拿出来,就早有准备,淳家的死士,只怕连先帝都要顾及几分。纵是有了此物,也不过是死物而已。贵人身中朱颜,本宫不知这毒皇上从何而来,好在淳氏当年留有此毒的解药,”
“将兰贵人抬到这里!”尉迟封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危险的气息骤然间在殿内散发开来。萧清瑜朝他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谨太妃的身上。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皇上若真要除去一个人,有的是手段。
片刻的功夫,兰贵人就被抬了进来,兰筠阁离明光宫距离甚远,这会儿倒是赶的这么快,想来不外乎是动用了羽林军。
只见兰贵人的面上依旧如前几日一般没有半分血色,眼睛紧紧地闭着,指甲上俱是青黑色,看着颇为渗人。
萧清瑜看着太妃从瓶中拿出一粒解药,放入兰贵人的口中,不过一会儿,就见她的眼睛慢慢的睁了开来。
“兰儿?”此时此刻,谨太妃眼中涌起一股湿意,带着几分哽咽叫道。
看清殿中的众人,兰贵人的面色一紧,想要开口却不由得咳了出来。
“皇上,本宫只有一个请求,求皇上饶过兰儿一命,本宫纵是有千错万错只一人承担便是
。淳家的死士,若无药物续命,三日便会毒发生亡,皇上尽可安心。”说话间,将手中的戒指用力的抛了过来,又冲面前的人微微笑了笑,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举起手中的药瓶一饮而尽。
“夫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回荡在殿中,萧清瑜看着谨太妃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心中不由得沉了下去。
太妃的手指艰难的想要触及兰贵人的面颊,断断续续的说道:“母亲......对......对不住你!”说完这话,手便骤然跌落,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