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婉的脸上如同四季飘过,她伏低做小,玲珑竟然一点也没有买帐,还用这样的话来羞辱她。
“五姐姐的话说得好生分,我要拿东西自己去找,不用劳烦周嬷嬷了。”她使劲拧了自己一把,强忍着想要扑过来狠揍玲珑的冲动。
玲珑微笑道:“容园是我娘住的地方,没有祖母和父亲的吩咐,除了三哥和我,谁也不能进来。免得丢了什么少了什么说不清楚,六堂妹不会不懂啊。今天的月光很美,六堂妹若是不想回春晖园,就在这里赏月吧,我胆子小,夜里可不敢站在这里,我先回了,来日方长,改日再和六堂妹叙旧吧。”
说完,她没有再看金婉,带着喜儿从金婉身边走过去,回了她住的院子。
看着玲珑墨绿色的裙裾消失在门口,金婉气得几乎发抖。
她指着跨院的门口,尖声道:“金玲珑,她算什么东西,一个疯妇之女,凭什么这般挖苦我?”
小镯吓得连忙四下看看,连拉带拽往旁边的洋槐夹道走去:“六小姐啊,现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要沉住气啊,来日方长,您今天忍了,以后就有好日子,总不能像二小姐那样吧,五小姐也只能说说气话,您让她把这口恶气出了,她还能把您怎么样啊,她现在跟着焰大奶奶,不就是想要个贤惠的美名吗?您越是给她伏低做小,她就越不能让三老爷慢怠您,那样岂不就是显得她小气恶毒睚眦必报了。“
金婉叹了口气,对小镯道:“方才她那么激我,还不就是想让我像在老宅时,上去揍她一通啊,我若真的没有忍住,岂不就是中了她的下怀,传到祖母和大伯父三伯父那里,说不定立刻就把我关起来。这里的道理我都懂,可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来气。”
小镯安慰道:“五小姐无权无势的,又没有外家可以依仗,二小姐和七小姐又是姨娘生的,听说她和许家的亲事也黄了,她以前和四小姐好,可现在四小姐嫁出去了,她身边总要有姐妹扶持,除了您,还能有谁。”
金婉仰头看着那轮新月,像是对小镯说,又像是说给自己:“二姐的过错,为何要连累我,小时候有一次府里请了戏班子,唱的是长坂坡,我们都跑去看戏,可玲珑却拉着杏雨走,边走边说,那戏台上的赵子龙不如她舅舅威风,她的舅舅们都是大将军。那天我回到家里,我舅舅恰好也在,他是来找我娘借钱的,他说......”
小镯吓得连忙打断她:“六小姐,这些话千万别再说了,咱们回去吧。”
金婉嘴角翕翕,什么都没有再说。
那天她听到舅舅向娘亲借钱,娘亲不给,舅舅就说,如果当日没有他帮着仙人跳,娘亲怎能嫁进金家做少奶奶。
爹爹让人送她们姐妹来京城时,想给她们在京城说亲,她是最高兴的。她再也不想回吴县,回江苏,她再也不想看到爹爹游手好闲,被下人们看不起,也不想因为舅舅给太监当干儿子,被人耻笑。京城很好,她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就像现在,娘亲被祖母骂得体无完肤,姐姐又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可她依然不想回去。
金玲珑在老宅忍了八年,她也能忍,她一定能忍到及笄,以金家六小姐的名义,八抬大轿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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