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收起了愤怒的表情,很快变回了平静,“主子艳绝天下,不仅拢获了千万女子的心,亦让不少男人为之折服。”
曲月震惊,“你……你……”
男子转过身,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有真心爱他的人,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根本就不配爱他,他爱上你,就是他的劫数。”
曲月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男子突然扭过头来,眼泛红的威胁她。“你应知道,他憎恨别人觊觎他,讨厌男人夸赞他的相貌。若他知我跟你说了这些话,定会杀了我。”
兰鹤确是比女人还美,若不是他残暴的性格,恐怕想沾染他的人多不胜数,不管男人或是女人。多是因为怕他,才不敢近前,只悄悄的远观。就像这个男子。
曲月木讷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男人这才似乎松了口气,有些疲惫的顿了顿,说:“如果你曾爱过他,就请你继续好好爱他,他是那种一旦爱了,会爱到忘我的人。你是不会吃亏的。”说完,他跨出了牢门。
曲月茫然的倚在了石墙上,心底感慨万千。
她总是怪兰鹤,觉得他不理解她,不平等待她,其实换位思考,像他那样一个人,要配合一个小女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身处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他对身边每个人都要防范,为了不失去,他总是以恶毒的语言吓唬她。在其他方面他很强大,很优秀,甚至是完美,可是在爱情面前,他就像个小朋友,战战兢兢,小心冀冀,用着他自己的方式前进着,改变着……可是她却等不及,她只考虑到了自己,她根本没有用心去体会过他的心情,没有用耐心教会他如何去爱她,没有用爱心让他放下戒备的心……
一切的错和误会在于,他伪装起来的强大,被她真的看做了强大,她以为他早就熟谙风月,以为他把感情早就看做是一场儿戏,她以为,他是权力,智慧,金钱等等包括爱情的统治者!谁能想到,他强大的面具下是一颗脆弱的心,他什么都能掌握,却唯独对爱情一片懵懂。
曲月握起拳头,重重的捶向自己的心,她为什么总是做那种不负责任逃跑的事,第一次负了羽轩,她已经错过了,为什么这一次要用弥补羽轩的方式又伤害了兰鹤……而她以为的弥补的方式,却是被羽轩利用……
她相信,羽轩如此做亦是被逼,他错在不该爱她,爱她这么一个变了心的女人。
所以,她又错了,她用弥补羽轩的方式背叛了兰鹤,她该怎么办?男子让她继续好好爱他,可是她哪里还有资格,她哪里还有心还有力气好好爱他?!
80,已经不配你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牢中只看得到阳光与月光的交替,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透,反正,再一次清醒来时,是听到了开牢门的声音。
当知道了他那么多事,她愧疚的心无法让自己直视他,只是高度集中的耳力听着他的脚步声轻缓的走了进来。
这一次,她选择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表达,她只是在装睡。
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什么表情,或者是什么眼神,更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心里有抱歉,却因了自己的背叛而惭愧到张不开口。她胡闹了一回,任性了一回,害得他们如今已不能回头。
脚步声停在附近,一切又静了下来,周围仿佛有一层一层的气压朝她一齐袭来,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她越来越紧张,紧张到眼睫毛都开始颤抖,努力的想恢复平静,却做不到。
他到底想怎样?想把她怎样?关在这里一辈子吗?不想杀又不想放,所以要关她在这里?可是那男子说不是为了折磨她,那他会放她走吗?
就在她心里乱的胡思乱想之时,他开口说话了。
“我将他放了。”
曲月猛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将他放了?是说将羽轩放了?他居然肯放了羽轩?他。
被曲月强烈的目光盯的似乎有些别扭,兰鹤转开了脸,继续面无表情的说:“现在杀不杀他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输了,我根本不屑杀他。”最后一句,他说的是那么高傲,然在慌乱的眼神中,却透露了他的刻意。
曲月轻轻地笑了。她学会了用爱他的心去看他,终于明白了他不过在给自己找台阶,其实他恨不得将羽轩碎尸万段,恨不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只是他听了她的话,她上次说让他不要伤害羽轩,他一定非常深刻的考虑了这个问题,思考了她的痛诉,于是,他今天来,是来宣告他想的结果的。
他要尊重她,替她想。他看到了羽轩曾对她的照顾,在她的人生路上羽轩有着一定的意义,他明白了在她心中林羽轩毕竟是还算重要的人。就算林羽轩的算计和小人,也是因着有爱。他不敢杀,杀了林羽轩,他和她更加没办法面对彼此。
可是他又不想认输,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惶恐,他强撑着面子,用傲慢的话来掩饰。
“谢谢。”曲月真心的轻声说。望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柔软而温暖。
兰鹤微颦了颦眉,侧目睨向她,似乎在探究她眼睛里的意思。她看起来那么平和,不像有讽刺,也没有感激。但是,似乎不像让对话就这么完了,他又冷哼了一声,道:“你很高兴吧?”
曲月低头,叹息。动了动四肢,伤口扯的还有点疼,已经结疤,又痒又疼。
“因为知道他平安所以内心很开心是吧?!”兰鹤提高了声音,尾音里有点气愤的抖动。
“我爱的是你。”曲月小声说。
正要继续发火的兰鹤呃然止声,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但是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曲月释怀地笑着,“我骗了你,你打了我,我们算两清了吧。如果还恨我,那么你想怎样,我都无话可说。”
兰鹤的眼神骤冷,脸上似有似无的红晕也突然消失,变得苍白无比。
“两清?”他的胸口沉重的起伏着,气急败坏,“你倒是想的容易,我要关你一辈子,关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曲月惊骇的看向他,心一点点沉下去,也罢,这是她最好的赎罪方式吧,也不错,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不用做事,做米虫。
兰鹤盯着她的反应,看到她从惊恐到平静,他面上的不安变成了纠结。她为什么不求他?为什么不求他?!
愤然转身,快步走向牢门。
曲月依然如故的蜷缩着坐着,淡淡然的抚着自己的伤口。
他急促的脚步停在了牢门口,僵硬着身体,表情纠结着,听着身后的安静,他一咬牙,笃地转回身来,再一次走到她跟前,在她恍然的抬起头,木木地看着他时,他愤怒了,长臂一指,“你,滚!”
曲月抖簌了下,总觉得现在他的面容很龟裂,貌似他已经精神分裂了。不确定的问:“放我。走吗?”
“是,让你滚,滚出我的视线!”他继续咬牙切齿地吼,“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的远远的!滚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曲月被他吼的有点迷乱,张慌的点着头应着,“是,我知道了。”一边乖顺的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畏首畏尾的迈出步子,从他的身后方,悄悄的移出去。她不敢大动作,身上的每一处都还在疼,走的快了也会疼,可是她却咬着牙不敢吭声,怕再一次激怒他,只想早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
身后的女人逃也似的背影,像他心中即将流失的生命,他僵直的站着,双唇都在抖。
门外强烈的阳光照的她很不适应,她微顿下脚步,以手挡额,闭了闭眼,再慢慢睁开,心口一处突然巨痛起来,一种永别的悲凉侵袭着她的心房,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要不要再回头看他一眼,要不要再最后看他一眼。
后背突然猛烈的贴上一个冰凉的胸膛,撞的她差点儿跌倒,紧接着一双长而纤细的手臂紧紧勒住了她的腰,在她愕然的、呆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状况之下,他凄厉的、脆弱的、带着怨念的声音在她后头顶响起:“混帐女人。混帐女人!叫你滚就滚,叫你留怎么就不留?你骗了我,欠了我,就想一走了之,你想两清,我还没有跟你两清,你要给我做奴隶,还我的情,还我的债,你要还我。还我。”念到最后,声音已带出了哽咽。
曲月极快的从木然中回过神来,颤抖的、痛楚的心被他一句句的泣血之语一点点化开,她感动的想要流泪,回过头,竟然看到他已流下两行清泪,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居然也会哭。
“好,我给你做奴隶。”她抬起手,想要去抚他的泪,却停在了半空,软软的放了下来。
兰鹤怔忡的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的话,眼睛里的神情更复杂了。她说,给他做奴隶。她说,她不想奴隶的活着!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
解释?不想解释。不解释,可以吗?
她做了那么伤他的事,他凭什么还要给她解释?!难道他就不会恨,不会痛,不会生气,不会任性,不会发泄,他就不能反击吗?
奴隶,不错,就是奴隶,他就要她做他的奴隶。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没有错!
曲月看着他,观察着他面部的纠结和变化,心底像流过一汩潺潺小溪,纵使,做他的奴隶,现在的她也是甘心的。更何况,这不过是他留她的借口。她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爱她,真的这样爱她,说了这些话后,他还这么惶恐不安,这么呆滞懊恼,她猜,如果她现在说她不愿做他的奴隶,拼死也要离开的话,他一定会崩溃的,强撑起来的面子一定会崩裂。要么,他与她同归于尽,要么,他向她求饶。
伸开双手,她温柔的回抱住他,他的腰还是那么细,那么柔韧,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轻轻一滞,然后更加用力的将她按入怀中。
他的呼吸开始平稳,起伏的胸膛开始放缓,他的怀抱一点点变暖,抱她的手也越来越温柔。
只是久久的,他们都不再说话。不需要说什么,当她懂了他,已不需要再多说。
浴室。
依在那个有着有力的心跳的胸膛,原本是懒洋洋的她立即睁大了眼睛。
好奢华啊!
黑色的汉白玉地板抛光度极高,却在水雾的侵染下丝毫不觉湿滑,那冰冰凉凉带有细微的磨砂质感,雾气缭绕下,让人一踏进来就觉得格外舒适。浴殿中央是一个同样由黑色汉白玉下洼形成的浴池,浴池的头尾两处一级级阶梯由池底延伸出水面,浴池左右两侧的边缘上则耸立著四座掻首弄姿的凤雕,凤雕的口中流泻出大股热腾腾的水流不断注入池内。
兰鹤静静的抱着她,慢悠悠的走到旁边一个刻进去的石壁里,腾出一只手想要去拿上面摆的东西。曲月挣扎了下,她觉得这样抱着她不方便,想要下来,他却责怪的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将她抱牢了一点,再继续伸出手从上面拿了一个紫色的小瓶子,转身,走到浴池边,失开瓶盖,将里面的药水倒入池中。
看着他这样的动作,曲月眼中泛起更多的温柔。她知道,这是为了给她治伤的药水。从牢门外到现在,他一直沉默着做着这些,一句话不说。
曲月也配合着他,不打扰他平静的心,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眼神缠绕在他脸上。
他缓缓在池边坐下,将她放在他腿上,然后目光垂下,双手很轻很仔细的避过她的伤处,脱她的衣裳,一层层,一件件,直到,上身赤裸的展露在他眼前,她满身的伤痕似乎刺到了他的眼睛,他轻轻一眨眼,眼底悄然泛起一层氤氲。
“我不疼了。”以前也经常这样哄他,可是她发誓,这一次,她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说着最真心实意的话。原来心灵相通,是这样子的。
他没有看她,沉默着垂目了一会儿,才再一次抱起她,从通入水池的台阶上,一点点走入水里。
水明明是暖融融的,却有股清凉之气钻入到发痒的肌肤里,伤口似乎不再紧绷,舒缓了不适之感,她心里也放松了些。
看到她有些舒服的表情,他微微弯起了唇。
她还以为到水里他就要放开她了,谁知,他居然就只是坐到了台阶上,双臂还是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水漫过她的肩膀,只有脖子露在外面,温柔的水面突然像一只大手箍住了她的感觉,她紧张的张开口喘息,眼睛里闪过惶恐。
兰鹤察觉,立即抱起她一点,将肩膀露出水面,似乎有肩膀的支撑,水不再逼向她的喉咙,她松了口气。她知道,她是被他掐她脖子的那种感觉吓怕了。
他轻轻凑过来,低下头枕在她肩膀上,静静的,不动也不吭声。
她亦闭上眼,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不知道泡了多久,曲月都觉得自己的皮肤都滂起来了,她扭动了一下,惊到了他。他抬起头来,询问的看着她。
“别这么深沉。”曲月有点失笑,伸出手想去扯他的嘴角让他笑,却突然发出露出水面的手臂明显的好多了,几个小的伤痕已消失不见,大的也缩小了好多。“这么快?!”她惊喜的从他怀里站起来,曼妙的身体毫不羞怯的展露在他面前,她喜悦的前后看着,连声道:“真的好的很多,我好看了吗?比以前好看了吗?”
兰鹤静静的看着她欢喜的样子,眼睛里慢慢渗入心疼,和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