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蕴耸耸肩,泰然饮茶。
许莫很快镇定下来,心中盘算了一下,再次道:“发现矿山不过是早晚之事,这个不重要,再有数月季节转温,赫特河便要破冰,这就又到了一手交货一手拿钱的日子,没有我这个老熟人在其中,赵将军如何做成这笔买卖?怕是瑷呼人理都不会理将军。”
赵蕴面有动容,目光一直在打量许莫。
许莫心中一喜,紧接着道:“只求将军网开一面,饶我夫妻的性命,许莫发誓,定为将军马首是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赵蕴回房脱了衣服直接上床,把林熹往怀里一捞,抱着闭眼睡觉。
林熹推推他:“你洗过手脚了没有?”
赵蕴哼哼道:“好累,明天再洗。”
林熹不作声了,她从被窝里起来,赵蕴拉了一下她,没拉回来,他有些疲惫的道:“那我们分开盖被子还不行吗?”
她还是下了床,赵蕴用被子蒙头哀嚎一声,磨蹭了一下,一把掀开被子,黑着脸道:“我洗。”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躺着没动。
林熹又好笑又好气,把净房的温水端出来,挤了个帕子,坐到床边,把他的手拿出来,轻柔的擦了一遍。
赵蕴掀开眼皮子瞧她一眼,然后又闭上,唇角翘的极高。
擦脸的时候,帕子过了一遍水。
林熹语气愧疚:“我总是要你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其实你堂堂侯门公子,身边本该有几个贴身婢女伺候…”
她这么一说,赵蕴想起了旧婢,眉皱了皱,唇角的弧度也平了。
知月知梅还有云嬷嬷她们四人都是在赵蕴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他院子里伺候,就是养只宠物都有感情了,何况是房里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丫鬟,有知月知梅在,赵蕴回来十分都不需要动,从头发丝到鞋袜,这两丫鬟都亲自帮他穿,说实话,确实比自己亲力亲为要舒心的多。
不过那是从前,他在外领兵打仗数年,习惯已经改了,可以自己穿衣服洗澡吃饭,只是对留两个奶嬷嬷在侯府里养老而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慢悠悠的道:“都怪我小气,不喜你身边婢女环绕,赵蕴,其实我是妒忌,我不想看到她们的手放在你身上,赵蕴,以前就算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伺候你洗澡换衣好不好?”
这番话听得赵蕴只觉一颗心都被她用微热的帕子轻轻擦过似的,又暖又痒又舒服。
什么不舒服,什么奶嬷嬷,让她们走又不是没给足银子。
他把她拉进怀里,亲了一口,然后拨了拨被子,把她也盖好:“不洗了,睡吧。”
她动来动去的:“我再帮你泡个脚。”
赵蕴抱紧她:“别动了,我会死的…”
她紧张不已:“死?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是胡府的家丁不肯修城墙闹事吗?”
“我说的死…是这个…”
他手往下,按住她的后腰往自己的下腹处压。
林熹彻底老实了下来,但是她睡不着,便小声的和他说话,赵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
“…你真信他?”
赵蕴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含糊的回了一句:“……先留着,他还有用处。”
***
赵蕴忙碌了几日之后,终于偷了个闲,和宝贝女儿凑在一起咿咿呀呀,他能花上一个时辰对着悦儿就教一个字也不觉得腻,听着宝贝女儿吐字慢慢清晰,他满心骄傲和得意,他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家的普通孩子不一样,觉得自己生的,特别厉害,还不满一岁,他就急着想扶着悦儿走路,想展现给别人瞧瞧,自己的女儿多厉害。
顾嬷嬷看不下去偷偷告诉林熹,林熹立刻过来,逮住赵蕴的“拔苗助长”,气得捏他的耳朵,骂他道:“还没学会爬,你就让她站起来走路!若因为你,害的她以后身体上有什么缺陷,我饶不了你!”
赵蕴把林熹的话听进去了,他目前专注于让乖女儿爬。
地上铺的厚厚的丝绸面料的大垫子,赵蕴把女儿放在上面,哄她爬一爬。
悦儿偶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对着赵蕴笑。
赵蕴琢磨了一下,自己趴下,在垫子上左爬爬,右爬爬,诱惑着悦儿。
悦儿好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爹爹,没一会也跟着赵蕴一起爬了起来。
林熹此刻正在绣楼,她让李秀芹做的几件样品已经完成了,她过来验收了一下,命人分别送往京城和扬州。
李秀芹的心情是紧张的:“听说京城能人辈出,我这个绣工会不会被贵人嫌弃啊?”
林熹笑笑:“也不一定,我姐姐和嫂嫂她们总有一位会喜欢的,不喜欢也没关心,就做小本生意。”
闲聊几句之后,李秀芹支支吾吾的道:“不知能不能求夫人一件事…”
林熹看她一眼:“不会又是什么表弟的事情吧?”
李秀芹红着脸:“我知道夫人下的规矩不可更改,表弟回不来,所以我相公想着,能不能让叁姨母自己上去见一见表弟…”
林熹直接拒绝:“当然不行,对旁人何止不公?况且放了一个上来就有第二个,吴夫人,你回去同你相公讲,我并非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苛刻已经是我最大的善意了,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总是这般无故找事添乱,以后,我便不用他了。”
李秀芹羞的头都垂了下去,吶吶称:“是。”
林熹也不便再继续留下去,转身出了绣楼,却见几个丫鬟在走廊吵架拌嘴。
顾嬷嬷呵斥一声:“吵什么呢?”
丫鬟们跪地回话。
林熹听得面上返寒,一路压着火回到了府邸,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副父女同爬的“奇观”。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坐到椅子里气呼呼的:“胡二度的一个女儿和妾室昨夜里没了。”
赵蕴随口接一句:“一朝从公主一下子沦为奴婢,心态转不过来,做下蠢事罢了,你无需上心。”
林熹一拍桌子:“不是那个!那胡二度简直是畜生!竟玷污自己的亲生女儿!”
赵蕴连忙捂住悦儿的耳朵:“你在胡说什么!”
她道:“吴夫人那里的绣娘丫鬟亲口说的,如今已经传遍绣楼,胡二度的那个可怜女儿就这么没了。这些嘴碎的,好生讨厌,胡二度得势之时,她们不敢乱说话,眼下胡二度已死,她们便尽情的羞辱曾经的主子,这等流言蜚语,不就是逼着人去死吗?”
“这么说,是真事?胡二度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赵蕴都说不出那几个字,低头看了眼悦儿漂亮白净的小脸,只觉得要吐了,亲生的骨血疼爱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糟蹋?他愤怒道:“亏得先前还让他好好的入土为安了,就应该把他的尸体扔进荒山里喂狼!”
***
林熹命人把守备府的藏书搬了出来,在街上开了个最大的书铺,由徐凤儿做掌柜,而她爹,则被林熹请进了私塾。
而此时,周宸夕的物资也送到了,她花了大价钱,请了两个大镖局的镖师一路护送而来,光各种植物种子就有五箱,怕是买遍了附近所有的城镇村子。
林熹很是感动。
赵蕴哼道:“大嫂果然是彻底被你攥在手里了。”
林熹瞥他一眼,道:“不如让沉炎去分发到农户手中,再由他盯着农产业这一块。”
赵蕴讶道:“你不是看不上他吗?”
她道:“我改变心意了,他凭什么光领月银不干活?”
他失笑:“听你的。”
她赶他:“你快去呀。”
他看向她右手捏着的一封信:“你不让我看大嫂的信?”
林熹这才想起手里还有封信,她将内里信纸抽出,一目叁行,大略扫了一遍。
赵蕴把头凑过来:“写了什么?”
随即他变了脸,将信一把夺了去,反复的确认,心神俱乱:“大哥真的没死?”
赵蕴激动的抓住林熹的肩膀:“我要现在就看到大哥!我要去扬州!”
林熹安抚他:“你冷静一点,你有没有看到嫂嫂在信下面写什么?这件事还不到宣扬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哥又没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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