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买了个关子,有些事他不好说出来,他倒不是很清楚眼下关外东虏鞑子的情况,但是他却因为对曹文诏很钦佩,所以早先曾经专门查阅过有关曹文诏的一些事迹,所以了解一些有关曹文诏在这段时间的情况。
另外通过一些流民带来的消息,肖天健也多少了解到了眼下北边关外鞑子的消息,得知从七月间,东虏鞑子便再次西征,围攻怀仁、应州等地,而曹文诏身在山西,正好被调往晋北驻防,而正是这次曹文诏的北调,使得他遭到了一次大败,具体什么时间肖天健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估摸着眼下曹文诏已经很可能因为对付东虏鞑子不利丢官罢职了。
而时下通讯不畅,这样的消息很难很快传至陕西境内,特别是传到陕西腹地这一带,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曹文诏短时间之内,将不会再成为一个问题,而山西因为前段时间曹文诏对义军的清剿,使得各路义军都不敢轻易涉足山西境内,以至于让这乱世之中,山西得到了难得的一段相当长的安稳时间。
肖天健也绝不是什么脑子一热才作出的决定,正是因为后世他多多少少对这个时代一些事情的了解,才使他下定了这个决心,决定要率部潜入山西境内。
“正是!我前些日子听闻一个消息,说东虏鞑子再次入寇宣大一带,而曹文诏率部移镇边关,出战不利,已经将其罢官充军,所以曹文诏短时间之内,已经不是个问题,此事你我知道即可,你暂不要宣扬出去!”肖天健哪儿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呀!只不过他现在不好解释,只好冒认下来,将他的猜测当作可靠消息,告知了付德明。
“原来如此,将军放心便是,属下不才,好歹还是知道利害的!绝不会出去乱说的!可是将军想了没有,山西可是于京师紧邻,假如我等袭掠山西,会不会招致朝廷所担忧,派军进剿呢?”付德明还是没有打消疑虑,反复思考肖天健这个决定的利弊之处,又对肖天健提醒到。
第八十九章疑窦
“先生担心的有理,不过你来看,山西虽然北面就是宣大,紧邻京师之地,而且驻守有大批官军不假,但是山西南部一带,却是兵力空虚之地,而我们此行过去,并不似上一次义军齐举山西那样,声势浩大,而我们只要军规严格,找到一处可供我们驻足之地,安抚当地乡民,料想以我们的声势,还不至于惊动朝廷,待到有朝一日,我们壮大之后,即便是朝廷体察到了我们的威胁,那么到时候恐怕他们也已经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我们行事绝不效仿眼下的高李所为,只知劫掠却不知生产,既然称之为根据地,那么我们便要当作自己的家来、经营,绝不是为祸一方,而是要造福于民!不是像现在他们那样做的所谓的劫富济贫那么简单,这一点希望先生能清楚我们刑天军和其它义军的区别!
另外我也不妨对先生直言,我之所以此次决定入晋,并非就是要将山西南部作为长久之计,而是要以此地为根本等待时机,而晋南于陕西河南相邻,只要局势允许,我们占据这里,不管是南下入陕,还是东入河南,北直隶,皆为便利,到时如何大业不成呢?”肖天健对付德明仔细解释到。
付德明摸着下巴的胡子,看着肖天健抽出来的一张手绘的山西草图,仔细观看了一番之后,也点了点头,他这段时间也一直替肖天健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刚才肖天健提及了几个去处,都被他一一否决了,他起初倒是有想法让肖天健继续西去,择地站稳脚跟,但是仔细思量一下,西去的话,虽然地广,但是却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稀,即便是占据了一块地方,这人也不好解决,这些年大荒,西面的许多百姓都朝内跑,连军户都弃了家籍冒险逃入了内地,哪儿有人会这个时候再朝西走呀!
所以当听明白了肖天健的想法之后,付德明于是也点头表示了赞成:“原来将军这段时间也早有了打算,如果按照将军所谋划的来说,属下觉得入晋在晋南打下一块根据地倒是非常可行!只是此行入晋,路途遥远,恐怕路上会多有不测之事,将军可要早做打算!”
“想来高李等人起事之后,纵横山陕河南甚至远至南北直隶,行程不下万里之遥,他们能走得,那么我们刑天军又有何走不得呢?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不再多在此久留了,既然高李二人总想吞下咱们,那么咱们还是早走为妙!”肖天健说罢之后,便将桌上的地图卷了起来,叫了铁头入账,让他将地图用一牛皮制成的筒子装了起来。
付德明点头答应道:“将军所说也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将军!但是此事属下也只是怀疑,却并无实据,不知当将不当讲!”
“付先生有话直说便是,不要怕说错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了,我岂会因为说错话便责怪于人呢?”肖天健端起一碗凉茶,大口喝了下去,现在天气已经开始明显转凉,一碗茶倒上不多时便会放凉,秋天眨眼间就来临了。
“这个……将军可还记得女营中的一人吗?”
“哦?女营?女营好歹也有数十个女眷吧!你指的是……难道是灵儿?她怎么了?”肖天健忽然想到了范灵儿,于是立即对付德明问道。
“非也!不是范小娘子,而是那个蝶儿!也就是在千阳天龙寨外,高闯王送给将军的那个女子!请将军还是加以提防一二才是!”付德明摇头说道。
一听说蝶儿这个名字,肖天健忽然才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美艳的面庞,这段时间他到了陇州城外之后,从来都没有夜宿过后营,以至于几乎要将这个高迎祥送给他的蝶儿给忘掉了,今天不是付德明提起来她,他还真就没有想起来后营里面还留着这么一个女人!
“蝶儿?付先生可是发现她有何不妥之处了吗?”肖天健于是立即对付德明问道。
“卑职不敢确定,但是这段时间来,自从高迎祥率部赶到这里之后,那个蝶儿便每隔两日,都会借口到高迎祥营中探亲,因为身份的缘故,营门处的兵将倒也不便干涉,只是她如此频繁出入两营,而我们两军之间关系又如此紧张,总是有些不妥!卑职担心此女会不会是高迎祥留在将军身边的暗线!
但是眼下这只是卑职的猜度,并无实据,这几日卑职也派人留意了这个蝶儿,稍微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个蝶儿这些日子,经常会和人闲聊,时不时的打听一些咱们营中的各种消息,还特别有些留意咱们的储粮变化,所以今日只管给将军提出来,请将军加以防备才是!如果此次将军决定暗中离开此地的话,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抑或是干脆限制她出营为好!”付德明这段时间按照肖天健的吩咐,负责起了情报收集,偶尔之间他听到了一些后营的人私下议论起了这个蝶儿的异常反应,于是便加了一个小心,观察了几日之后,发现这个蝶儿果真两天就要去高迎祥营中一趟,既然高迎祥已经把她送给了肖天健了,那么蝶儿就是肖天健的人了,而她如此频繁出入两营,即便是义军之中男女之防并不算严格,但是她这么做显然也有些不合常理,所以付德明总觉得蝶儿这个女子有些不太对头,于是才大着胆子,对肖天健提起了这件事。
肖天健沉吟了一下之后点头道:“付先生有心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先生放心,暂时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知灵儿抑或是蝶儿的!至于她到底是不是高迎祥留在我身边的暗线,这都不重要了,待我们离开此地之后,她也就失去作用了!”
付德明抱拳对肖天健道:“卑职对于将军所行之事甚为钦佩,将军能如此严于律己,不为美色所动,属下深感钦佩!但是属下还是要提醒将军,红颜祸水,如果这个蝶儿确实是高迎祥暗中所遣的话,将军最好还是加以提防,以免一旦咱们和高迎祥反目的时候,蝶儿会受命对将军不利!属下为了将军,说的可能有些过分,还望将军见谅!毕竟将军干系着咱们整个刑天军的前途,不得不防呀!属下言已至此,还望将军三思,属下告退!”
看着付德明离开的背影,肖天健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摸着下颌越来越长的络腮胡子,低头思量了起来。
以前肖天健倒是没有为自己的生死多想过什么,但是现在经过这大半年的经营之后,付德明说的不错,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成为了整个刑天军所有人的仰仗,无形间这么多人的命运就和他的生死绑在了一起,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多为自己着想一些了,毕竟他生,则许多人都能跟着他生,如果他死的话,那么这么多信任他的人,很可能也会因为他死。
想到这里,肖天健站了起来……
第九十章 探视
蝶儿一如往常的走出了刑天军的大营,对于她,因为肖天健给她的身份不明,所以她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但是同时也带给她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在营中行动自由一些,当然了,这种自由也只是限于她出入后营,但是却不包括所有地方都可以去。
刑天军之中还是有些地方是属于保密的,比如铁匠铺、火药作坊、前营校场等处以蝶儿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进的,所以蝶儿能接触的也只是女营抑或是医营的一部分可以开放的区域。
肖天健一如既往的不在后营夜宿,使得蝶儿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接触他,虽然她私下里也托人传话给肖天健,暗示肖天健要记得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但是传话的人似乎集体失忆了一般,将她所托之事抛至了脑后。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范灵儿的存在,刑天军上下都熟悉范灵儿,虽然明知范灵儿的出身,但是范灵儿跟着肖天健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也都看出了范灵儿尽心竭力的在服侍肖天健。
而且范灵儿生性随和,除了服侍肖天健之外,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总是主动的在营中各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抑或是帮着将士们缝缝补补,抑或是到医营帮忙照料伤患,有时候甚至还去帮忙做饭烙饼,所以对于范灵儿,营中的老弟兄们都已经把她看做了肖天健亲近之人,虽然名义上范灵儿还只是肖天健的一个侍女,但是实质上在肖天健没有正式娶妻之前,却有点拿她当作主母看待了。
而对于高迎祥送来的这个蝶儿,后营的大多数人并不待见,虽然蝶儿天生丽质,长的也要美貌一些,但是因为刑天军和高迎祥的关系,大家伙对他都有些抵触。
另外一个就是蝶儿喜爱干净,不愿做粗活,更不愿到医营之中照料那些伤患,所以后营的人们对她的印象也就好不到哪儿去了,觉得蝶儿这样的女人在刑天军就是个累赘,还威胁到了范灵儿的地位,所以不管蝶儿托谁给肖天健捎话,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表面上答应下来,扭头便丢到了脑后。
结果是蝶儿的所有努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以失败告终,肖天健照旧还在前营忙活,基本上忘掉了后营中还有这么一个美人在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他。
高迎祥到了陇州城之后,蝶儿便以回高迎祥营中探视姐妹的名义,隔天就回到高迎祥营中一次。
看着蝶儿飘然走出营门的婀娜背影,肖天健背着手缓缓的从营门一侧绕了出来,背后跟着铁头还有负责辎兵营的独臂张朝,还有负责物资管理的靳夫子。
“近来此女行动你们可有所留意吗?可发现有何异常之处?”肖天健望着远去的蝶儿的背影,对张朝和靳夫子问道。
“回将军,此女自从随军到此之后,倒也没有太多异常之处,平日里一般不太出帐行走,总是留在帐中,只是这半个月时间,才出来走动多了一些,但是因为将军有令,匠作营那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前营不得女眷出入,所以她只是在后营可去之处走动一些!”张朝立即开口答道。
“将军,要说异常,老夫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这段时间听营中一些女眷提起过,她似乎对营中各种事情都很是好奇,经常打听一些有关将军的事情,而且……而且……”靳夫子接口说道,但是话没说完,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而且什么?”肖天健微微皱眉问道。
“回将军的话,这事儿怎么说呢!此女倒是托过老夫给将军捎话,似乎想要见将军,但是老夫一忙!后来就忘了她的所托!而且她似乎对咱们的物资的数量比较关心,常去老夫那里转悠!”靳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肖天健听罢之后微微一想,便知道了靳夫子这话的意思,淡然一笑看了靳夫子一眼,大家心照不宣,这话也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