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条船上的灯笼的照耀下,各船上都开始出现了不少黑影,漫骂声、惊呼声、惨叫声连成了一片,同时里面还夹杂着刀剑的交击声,整个船队立即便乱成了一团麻。
这一场战斗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河面的船队中有几条船甚至着起了大火,还有几条船脱离了船队,开始顺流而下掉头朝着洛阳方向加速驶去,各船之上都响起了一片喝令之声。
杨昆山带着一脸狰狞的表情,满身是血的站在头船上面,裸露的胸脯上有一条刀口,让他的皮肤翻开,还在不停的流着血,可是他却仿佛没看到一般,根本不去管胸口上的这个刀伤,大声吼道:“不要管着火的还有逃走的船只!速速掉头!把船驶回去!”
余下的各船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被杨昆山的手下控制了起来,打斗声基本上也停止了下来,那些赤膊的刑天军部众们,一个个挺着锋利的单刀,逼着那些驾船的船工们,大声的喝令着他们驾船掉头,而那些船夫们,在这些汉子的逼迫之下,只能老实从命,乖乖的将船只掉头驶向了古城镇方向,只剩下了几条着火的船只被迅速的遗弃到了河面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将整个河面照的通亮。
这一百多号刑天军的部众们,经过一场突袭之后,基本上掌控了二十条左右的粮船,剩下的仅有几条船失手,没有能被他们成功控制住,结果被船上的护卫将上船的部众们杀退,夺船逃走,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杨昆山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不敢耽搁,生怕再招来其它救援的官府船只,立即指挥着船队在河面上掉头,也顺流而下,朝着古城镇方向驶去。
这一仗对于杨昆山这些人来说,算不上太成功,但是好在他们的行动太过突然了一些,根本让福王船队之中的人们没有提前预料到,结果才让他们钻了空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以他们的准备,即便是偷袭,也很难截获这么多船只,这一切并不说明他们高明到哪儿去,只能算是他们比较侥幸罢了!
不过这对肖天健来说已经足够了,虽然并未如愿将所有船只都抢回来,但是杨昆山却抢回来了大半船只,三万石粮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丰厚了,在当晚肖天健几乎也一夜没睡,一直站在黄河岸边朝着河面上观望,直到凌晨时分,才看到有一条小船快速的赶回到了古城镇,告知肖天健他们已经得手,大船的船队正在朝着古城镇赶来。
于是肖天健这才放心下来,亲自回到码头等候船队的归来,直到天亮之后,杨昆山才带着船队赶回了古城镇,不过到这个时候,黄河上也基本上已经开锅了,出事的河段南岸的渑池新安两县闻讯之后,听说是福王的船队让人给劫了,于是赶紧召集兵将,找来船只沿河搜寻被劫持的粮船,但是此时粮船早已回到了古城镇码头。
看着一船船满载的大米,肖天健这一下心算是彻底放在了肚子里面,有了这近三万石粮食之后,他眼下的粮食危机便基本上算是可以应付过去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出战的一百六十多名水卒,毕竟经验不丰富,折损了不少,出去一百六十多人,只回来了不到一百人,其余的那些不是当场在船上战死,就是受伤落水而亡,回来的人也多带着伤,就连杨昆山自己也在船上拼杀之中,中了一刀,险些把胸脯给劈开,损失之大可见一斑。
不过肖天健现在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既然干这个,就要有死的觉悟,以七十人的代价,换取来这么多的粮食,对于他来说已经相当合算了,于是在船队返回之后,肖天健立即下令厚抚那些未能回来的兵卒,同时下令召集大批垣曲县的民众,调来了大量的车马,就地将船上的粮食卸下,开始朝着历山镇转运,而那些所获的粮船上的船工,肖天健也没有杀掉他们,尽数将其押回到阳城县安置,至于那些船只,则沿着沇河和毫清河,被拉到上游隐藏了起来,以备以后他们使用。
福王是在几天后才得到粮船队被劫的消息,听罢了这个消息之后,福王当场便暴跳如雷,满身肥肉都被气的直抖,大骂这次被派出去办事的刘少顷无能,一下便损失了他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差点把刘少顷全家都拉出去活埋了,要不是府中的人劝解他说如此做会让府中做事之人心寒的话,他还真就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吃了这么大的亏,福王怎肯罢休,立即派人赶往渑池和新安县着令当地知县要查找元凶,而这件事查起来并不算难,两条逃回洛阳的粮船上抓住了两个刑天军的部众,严刑拷问之后便得知了是谁策划的这场劫船事件。
福王得知乃是盘踞于山西一带的那伙刑天军做的之后,立即便派人去山西找吴甡,要吴甡必须为他这次的损失想办法讨回来,可是吴甡现在哪儿有本事剿灭刑天军呀!再加上他也对福王这种做法很看不惯,于是便敷衍了一番福王的手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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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时局
崇祯九年对于朝廷和各地官府来说,依旧是多事的一年,山西也恰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个地方,虽说刑天军自年后和官军在阳城大战,击败官军进剿之后,仅仅是在黄河上劫取了福王的一支运粮船队,以后便没有再掀起太大的风浪,而是似乎忽然间隐伏了起来,死守起控制之中的数县之地,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
可是对于山西巡抚吴甡来说,他却无法为此高兴起来,崇祯年后敕令他半年之内要剿灭辖域内的刑天军,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自从进入崇祯九年之后,山西便陷入到了大饥荒之中。
饥民无粮只得吃树皮草根度日,后来再一次发展到了人相食的地步,使得身为一省巡抚的吴甡为此忧心忡忡。
吴甡算不上一个昏官,此人为官属于清流之人,而且也不是个贪官,但是整体上来说,他的能力却很是有限,面对着这样的大饥,吴甡根本无法应付,虽然他也想赈济灾民,但是何乃手头官府却拿不出粮食,使得这样的灾情愈演愈烈。
吴甡于是无奈之下多次向朝廷陈情,希望朝廷拨粮振抚,可是眼下朝廷也缺饷严重,早就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用,哪儿有钱来赈济山西大饥呀!反倒是在年后再一次向各省加饷派银,最终对于吴甡的求助,也仅仅是免去了山西的加饷之事,从皇帝的内库之中拨出了三千两帑金用作赈灾,可是也就是这三千两帑金,还不是都用在山西一省,其中还有一部分要拿去赈济南阳的灾情,既便如此,这三千多两银子,从内库调出之后,一路上发到地方,也早已被中途经手的善于雁过拔毛的官吏们卡去了一大半,如此一来,这么点银子对于如此大规模的灾荒,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一点作用也没有能起到。
在山西各地的道路上,都布满了饿死的饥民的尸体,陕西早年大旱造成人相食的一幕在山西各地再一次上演,官府甚至连收都收不及,可是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更糟的是在大饥之后,大批百姓为了逃荒,成为了新一批的流民,这些流民们为了活下去,于是很多流民都选择了揭竿造反,他们被一些人召集在起来,抢商队,打庄子,抢劫有钱的富户,杀人越货无所不为,甚至在山西北部的出现了人数过万的流民围攻县城的情况,使得吴甡等山西官吏们更是无暇南顾,整日间忙着调兵遣将应对这样的情况。
而更让朝野震动的是后金鞑子在崇祯九年四月十一日,皇太极在关外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改国号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沈阳。这么一来,等于公开的跟大明皇帝叫板,要和大明平起平坐。
这还不算最坏的,五月份之后,刚刚建国登基的皇太极便再一次调集建奴十万大军南下入寇,先是在五月三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统八旗兵十万攻明。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今河北迁西县境内)、独石口(今河北赤城县北)。
五月五日,清兵会于京畿延庆入居庸关,十七日,清兵自天寿山后突现昌平城下,攻昌平城。降人内应,清兵陷昌平,迫使京师戒严,急令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几天后,又命成国公朱纯臣巡视边关。
七月,清兵入京畿,攻陷昌平后,又相继攻下良乡(今北京房山)、围攻顺义(今属北京)乘势,又攻下宝坻(今属天津)、定兴、安肃(今河北徐水)、大城、雄县、安州等近畿州县。
与此同时,高迎祥、李自成等路义军在陕西也同时大掠四方,为,崇祯九年五月十三日,延绥总兵俞冲霄与李自成战于安定,遇伏战没,失亡三千余人。
紧接着李自成众约三、四万,张天琳、满天星众约二、三万,混天王众约二万,历次剿散,混天王逃延绥定边,势孤,复合闯将。至张天琳、满天星等,今奔延绥、安定、安塞,犹可督责收拾;闯塌天、闯王、蝎子块等俱出郧、襄,已奔兴安、汉中,进则入三秦,退可犯楚豫。
一时间整个西北还有京师一带又陷入到了极度的紧张之中,到处都是一片烽火连天的景象,各地官府更是为此疲于奔命忙的是不亦乐呼。
可是在山西东南角的这一大块地方之中,却呈现出了另外一副场景,在进入五月之后,山西南部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雨,使得原本严酷的旱情终于得以缓解,而刑天军辖地之内的粮食到了七月间的时候,早已是长的郁郁葱葱,各种夏粮已经都开始结实,满地都是沉甸甸的穗子,让人看的好不喜欢。
自从劫了福王的粮船之后,刑天军的粮食问题便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缓解,使得刑天军辖地内的老百姓终于可以获得最低的生存保障,再加上刑天军几营战兵不断的小规模的出兵袭掠周边的州县中的那些大庄大户,将这些大户家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输送回其辖地之内,使得这头半年的春荒终于得以在比较安稳的情况下艰难度过。
和山西其它地方饿殍遍地不同的是,在刑天军辖地之内,虽然老百姓每日也仅能吃上很少的粮食,各个面有菜色,但是却基本上没有出现大量的饿死人的情况,这在山西乃至是整个北方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而且在刑天军数县辖地之中,也没有因为春荒而出现大批老百姓出外逃荒的情况,老百姓基本上都被安定在自己的家园之中,伺候着自家的那些新分的田地,满怀期冀的守着他们的粮田,等待着这一年的收获。
由于刑天军的大力振抚,老百姓们都不用担心会被活活饿死,所以也就没有人朝外面跑了,如此一来,在刑天军辖地之中这数月时间里,局势却异常的平稳。
经过付德明等民务官和各地保长们的努力,各乡各村的老百姓都被召集起来,用以工代赈的形式活了下来,同时还为他们的田地开挖出了纵横交错完善的灌溉渠道,将各处河水溪流引入到了田中,使得大旱之年却没有出现大灾。
刑天军如此对待辖地内的百姓,这些老百姓还有什么话说呀!就连一些刑天军辖地内的少数有钱人家,也在此次大修水利设施之中受益匪浅,原来本以为没指望的这一年收成,不但没有因为大旱造成绝收,反倒是将已经很多年无法连同的渠水引入到了他们自家的田地之中,使得他们的家田不但没有绝收,反倒是长势更好了一些,于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刑天军控制之下,比起以前官府控制之下,他们的日子反倒还要好过一些,于是思变的想法也就渐渐的都淡了下去。
同时刑天军辖地内,因为流民的涌入,使得他们辖地内的劳动力彻底充沛了起来,往往可以以极低的成本,招募到足够多的劳动力为刑天军做事,这还不单单只体现在兵源充沛方面,各种手工业生产更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阳城本来就是这时代山西重要的铁产地,在吸收了大量的工匠和劳动力之后,阳城东冶镇的产铁量几乎是成几何数字攀升,境内除了开始出现一个个的炼焦工坊之外,几乎隔几天便会有新的铁炉投入到生产之中,而且所建的铁炉也一个比一个大,产量一个比一个高,源源不断产出的铁大大的增强了刑天军的武装,同时也大大改善了农业农具,使得生产力得到了大幅攀升。
这些铁在满足自用的同时,还成了刑天军重要的经济支柱产业,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出去,换取来其它的所需物资,如此一来,也平衡了刑天军的支出,使得刑天军渐渐的开始逐步摆脱只能依靠抢掠来获取资源的窘境,开始步入到了自给自足的良性循环之中。
而受益者当然不止是刑天军自己,太原范家也在此中获利颇丰,使得范家在进入崇祯九年五月之后,成为了山西最大的铁的供应商,捞了个盆满钵满。
刑天军在以铁作为支柱产业的同时,也大大推动了辖地内的手工制作业的发展,大批涌入的流民之中,有相当多的匠户,这些匠户在进入刑天军辖地之后,便被集中起来,安置在了阳城县旧址和东冶镇一带,在肖天健的扶植之下,以公办的形式开办出了几十个大型的工场,既有铁器厂,也有木工厂,甚至还在垣曲县那边建起了造纸场,辖地内的产品除了供给自用之外,还开始转卖出去,为刑天军赚取资金,维持刑天军的运作。
总之在崇祯九年年初大战之后,刑天军的各项事务在充沛的劳动力的支持下,发展的都非常迅速,不管是工业还是农业乃至是畜牧业,都得到了飞速的发展,隐隐间已经开始逐渐形成了一种自给自足的平衡。
第十章清点
自从刑天军在年后大败数万官军,停止了大规模的扩张行动之后,各战兵营都进行了一次相当长时间的休整补充和练兵,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补充了兵员,而临时组建起来的战兵第四营也就此被确定了下来,刘宝暂任第四营营将,使得刑天军战兵营达到了满编四个营的状态,至于新兵营,在这个时候,刑天军辖地之中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备的乡兵制度,已经足可为刑天军提供充裕的后备兵力,所以继续保留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在武器装备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火绳枪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装备到了军中,四个战兵营在到了七月间的时候,军中火绳枪的装备量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一半以上,使得刑天军的战兵营的战斗力达到了一个更高的程度,每个营七百条鸟铳,只要开火,一扫就是一大片,在几次和周边官军小规模的冲突中,官军面对着火力凶悍的刑天军,再也没有打出一场像样的仗,往往都是被一碰即溃,使得山西周边的州府县城的官军更是不敢再碰刑天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