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中学每年11月都会收到来自空军、航空公司的招飞通知,班主任收到通知后会在班级里宣讲,不过能通过飞行员体检又在随后的高考中超过招飞分数线的学生并没有很多,很有可能几年才出一两个。 据南向晚所知,飞行员体检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一方面是要求严格,另一方面想当飞行员的人太多,体检医生为了控制人数会优中选优,哪怕只是有一点儿小问题,能不过就不过。所以南向晚对于林骁然能否通过体检并不抱很大希望,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因为时间太晚,林骁然差点儿连参加体检的机会都没有。 想要参加体检需要先填一张报名表,这张表本来发到每个学校,学生们填好后带到体检医院,林骁然没想参加招飞,他从班主任那里领了一张表格,出校门后就把报名表扔了。其实也可以在医院里填,不过不知道负责发报名表的工作人员去哪儿了。 南向晚见到手里拿着报名表的人就问他们表格是从哪里来的,她东奔西跑一阵,终于找到了发报名表的工作人员。 负责发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留着短发,正在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聊天。两人似乎很熟,旁若无人地说着私事,时不时放声大笑。 因为事情紧急,南向晚硬着头皮打断他们,想向她要一张报名表。 中年女人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阵,微微蹙眉,“我们不招女生。” “不是我,是他。”南向晚急忙回头,林骁然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暗暗咬牙,气势汹汹地折回去把正在抽血室门口看热闹的林骁然拉到中年女人面前,指着他说:“是他。” 中年女人“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有没有时间观念?就这样还要考飞行员,你试试飞航班的时候迟到、漏飞,不整死你。不要以为飞行员只有体检,像你这样毫无组织性纪律性,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就算通过了体检以后也有可能被停飞。”她一刻不停地将两人数落一顿,最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今天的体检结束了,等明年吧……” “啊……”南向晚傻了,这怎么就变成明年了? 原本漫不经心的林骁然也愣了一下,他是不打算参加招飞,不过自己不去和被人拒绝完全是两种感觉,他更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明年”两个字。 见两人沮丧不已,中年女人心满意足地冷笑一下,不疾不徐地说道:“实在想来的话我们下周去另一个省,你可以来试试,或者等上大学后,参加针对大学生的招飞,反正这次肯定是不可能了。” “……”南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此时的一句话语、一个动作或是一个决定看似渺小,其实已经在无意中触动了命运的齿轮,一个人的一生或许就这样改变了。今天不能体检,林骁然肯定不会搭上路费、时间去另一个省体检,至于大学,更是遥不可及。 “那好吧。”南向晚叹息一声,准备和林骁然回去。 在转身的瞬间,南向晚发现林骁然站在原地,他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前方。她很快被林骁然的眼神吸引,那是她从没有在他的眼中捕捉到的光芒,坚毅果敢、充满渴望,明明医院的走廊里昏暗无光,他的眼睛却是那样闪耀夺目。 南向晚当即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瞬间皱起五官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向中年女人苦苦哀求,“您能不能帮帮忙,其实他也不想迟到,这件事都怪我。”她在林骁然诧异的神情中拉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背,上面贴着胶布,有暗红色的血迹透出来。 “他本来是要来体检的,也按时来了,结果刚好撞到我输液的时候口吐白沫抽搐倒地,这才放下体检过来照顾我。那边医生不让离开人,他才耽搁了一阵。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来参加招飞体检的,他也一直没有说,是我看到好多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才发现的。要是因为我的病耽误了他,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南向晚说着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林骁然见状,赶忙帮她拍背顺气。 她趁机给林骁然使眼色,林骁然先是犹豫一阵,最后在南向晚恶狠狠的眼神中不得不向中年女人求情,“哦,对对对。其实我一直盼着今天,可是看到同学有危险,总不能不管吧?不过老师放心,就算今天不行,我下周也会去的,不就是多掏几千块钱又耽误几天的课吗?高三学习再紧张,几天的课还是可以耽误的……” “噗……”原本绷着脸的中年女人突然笑了出来,她用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停留在南向晚的手背上。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南向晚的手,问:“什么病?还疼吗?” “肺炎。”南向晚老实回答。 中年女人点点头,又问林骁然:“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第三中学。” “第三中学?”中年女人眼珠一转。第三中学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也正因如此,第三中学的学生大多主攻文化课,期望在高考中冲一冲重本,对于提前批招生的飞行员并不怎么感兴趣。眼前这个男生是第三中学的,说明学习成绩应该不错,这也是近几年招飞的主要方向,航空公司更希望招到身体素质好学习成绩佳的学生。这么看,还是可以让他试一试的。 “你们等一下。”中年女人说了一声,转身走入一个房间。她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张报名表,“拿去吧,先把名字年龄写上,赶快去体检,其他的慢慢再补。” “谢谢。”两人道过谢,拿着体检表飞快离开。 南向晚以前只听说飞行员体检怎么严格,今天她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不说其他的,光眼科就淘汰了很多人。即便有些人视力很好,仔细检查也能发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问题,像什么眼底黄斑、晶状体浑浊、隐斜之类的,要不是参加了飞行员体检,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这种问题。还有人臂长腿长不够,关节有响声,下蹲时无法贴紧脚后跟,反正各种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理由都可以把人淘汰,更有甚者直接查出肾结石之类需要马上治疗的疾病。 招飞体检实行单项淘汰制,有任何一个项目检查不合格就可以离开了。 看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南向晚的心越揪越紧,一会儿觉得林骁然应该没问题,一会儿又觉得他希望不大还是抓紧时间想一想他被淘汰了怎么安慰他。 体检持续了几个小时,期间林骁然路过了一次,见南向晚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他,林骁然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用等他,让她先回学校。南向晚本来是想回去的,可是一想到林骁然一步不离陪着自己输液,自己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又有人被淘汰了,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淘汰的学生和医生吵了起来,两人剑拔弩张越吵越凶,医生指着那个学生说:“就算是航空公司的机长,体检不合格也要停飞,你连飞行学员都不是,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行就是不行!” 那个学生不依不饶,坚称自己的身体没问题,说医生故意针对他,还差点儿和医生打起来。 体检医生在这时笑了,抱着双手说飞行员职业性质特殊,就冲他这种暴躁的态度也不可能让他通过体检。 那个学生愣住了,接着默默流下眼泪,原本喧闹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复杂,南向晚则在这时情不自禁站起身,冲着林骁然离开的方向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林骁然终于出来了,让南向晚诧异的是,他是扶着墙出来的,好像八十岁的老头,一步三停,虚弱至极。 天哪,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更让南向晚奇怪的是,林骁然经过自己时好像没看见一样,就这么走了过去,她连着叫了两遍,林骁然才茫然地回头,眼睛却没有停在她矗立的方向。他靠着墙,不确定似的开口,“南向晚,是你吗?你怎么还没走?” “当然是等你啊。”南向晚迎了上去,伸手在林骁然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好好的来体检怎么反倒检出毛病了。 林骁然叹了口气,“别提了,坐了转椅又散了瞳,本来就晕得要死,现在眼前还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啊……” 在离开之前,所有通过体检的学生需要到中年女人那里报到。中年女人看到林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小伙子,不错啊,竟然留下来了。”她继续向大家说着明天的注意事项,原来今天只完成了体检的一半,明天还有另一半项目要完成。而据她所说,这只是飞行员生涯的第一次体检,高考后还有一次,进入飞行学院后还有一次,成为飞行员后每年一次,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第44章 参加民航招飞体检02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傍晚,快到学校时,南向晚提出去吃炸串。林骁然也饿得狠了,欣然应允。想到炸串还要等一段时间,林骁然决定去隔壁的摊子买两个鸡蛋饼。 他拎着鸡蛋饼回来时,南向晚正站在琳琅满目的炸串前挑选菜品,一截手腕露出校服袖口,纤白如玉。她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脸色也苍白如纸,可是专注的神情丝毫未变。目光向下,落在南向晚端着的不锈钢盘子上,只是一眼,林骁然便嗤的一笑,果然还是她喜欢的那几样。他缓步走过去,挑了几个素菜放进去,青色的茄子落在白色的鱼丸上,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把炸串交给老板,两人找地方坐下。 南向晚一边准备餐具,一边恍若无意般问:“你体检的时候是不是被脱光了?” 随着“刺啦”一声响,裹好面糊的炸串下锅了,林骁然也像进了油锅一样,瞬间红了脸。“我……咳咳……”他才说了一个字便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一样不住地咳嗽。 南向晚微微蹙眉,追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她早就听说招飞体检会被要求脱光,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南向晚严肃道。 又有一批炸串下锅了,这次好像比刚才那次还要剧烈,林骁然低头抿唇,内心的挣扎不比油锅里的炸串少。许久之后,他终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南向晚不以为然,“脱光就脱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当然不知道,医生要求参加招飞体检的学生脱光可不只是为了检查他们身上的疤痕,至于其他目的,林骁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堪,恨不得彻底将那段记忆删除,更别说在南向晚面前提起。 想到这里,他连忙岔开话题,“来来来,吃鸡蛋饼。” 不多一会儿,炸串上来了,南向晚挑了自己喜欢的酱料刷在鱼丸上,拿在手上吹了吹,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 突然间,大张的嘴停在半空,南向晚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将炸串拿开,若有所思地说:“算了,还是不要吃的好。” 林骁然猛地一拍大腿,“对啊,你还病着,吃鱼虾蟹不太好。”说着要把南向晚手里的炸串夺过来。 南向晚向后一躲,“谁说我了,我是说你,你明天还要体检,别检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堆得满满的炸串全部拉到自己这一边,然后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鱼丸,心满意足地感叹,“真好吃啊!” “……”林骁然无奈,不过一瞬,他的唇角又微微扬起,好像悄悄爬上天空的新月。 让南向晚意外的是,林骁然真的一口炸串都没有吃,这在她看来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也是在这一刻,她对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了。 第二天,林骁然继续去医院体检,南向晚继续去急诊室输液。 想到林骁然大概又要下午才能结束,南向晚输液时也没了往常的急切,谁知道她的药才输了一半,急诊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骁然东张西望一阵,看到她后朝这边走来。 “糟了。”南向晚在心中暗叫一声,他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有体检项目不合格,被淘汰了。 果然,林骁然一手插进裤子口袋,一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闭口不提体检的事情。 南向晚快要急死了,她努力保持镇定,呆呆地问:“体检……完了?” 林骁然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完了。” 这个“完了”颇为微妙,既表示事情结束了,也表明结果没有达到预期。南向晚的心中止不住地失落,倒不是为了林骁然没能通过体检,而是为他有了一丝希望后又被现实浇灭感到难过。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视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慰。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说着一会儿去吃什么。 林骁然惊奇地看着她,“你不问我结果吗?” “结果?”南向晚同样瞪大眼睛,她很快想到这一种可能,他会这么问,难道是…… 南向晚蹙眉反问,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你过了?” 林骁然叹息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无精打采地说道:“看来你也觉得我不可能通过。” 因为今天人数少,项目少,体检很快结束了。不过林骁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通过了招飞体检,而且通过得异常顺利。 和他一起体检的人,绝大部分都被淘汰了,还有一些虽然没被淘汰,不过不是在体检标准的界限徘徊,勉强算作合格,就是需要增加项目或是过几天复查,结果如何还不能确定。只有他,不仅顺利通过,而且通过得毫无疑问。连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招飞负责人都说,“你简直就是为飞行员这个职业而生的。” 南向晚也不敢相信,她不顾手背上还插着针头,激动地抓着林骁然的胳膊,一遍一遍地问:“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过了?” 林骁然任由南向晚晃着自己,一遍一遍地回答:“是的,是的,我是过了。”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激动的人,林骁然越想越觉得奇妙。那天班主任来上课,向同学们宣布了有航空公司招飞的事情,他让有意向的同学下课后找他拿报名表。 一听说有机会当飞行员,同学们顿时炸开了锅,毕竟这是不少人儿时时常挂在嘴边的梦想,可是当这个“梦想”来临时,大部分人都犹豫了。 “体检一定很难吧。” “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根本不可能选上。” 事实上,林骁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李帅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平常请个假比登天还难,现在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玩一玩。” 张超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只要不上课,让我干什么都行。” “脱光也行吗?” “行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接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林骁然则望着身后空着的座位陷入沉思。 他觉得李帅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想到的不是逃课,而是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某人,如果他突然出现在某人面前,某人会是什么反应?是被他吓得大叫,还是被他感动得痛哭流涕,或者面无表情地说一句,“你来了?” 带着这份好奇,林骁然当即拍桌子,“去,一定去。” 让林骁然没想到的是,他找到南向晚时,南向晚睡得正香。他略微有些失望,恨不得马上把她叫起来,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只是一想到她还在病中,也就放过她了。 他在南向晚身旁坐下,一刻也没有闲着,一会儿看看药瓶里的药量,一会儿看看输液的速度,有时候也会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啧啧……”某人睡着的样子也太蠢了吧,简直像个傻子,半张着嘴,露着一小块门牙,还有口水流了出来。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有病人昏倒在地开始抽搐。林骁然回头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开始发病,他几乎不能思考,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与此同时,南向晚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伸手在自己脖子上乱抓。 “喂喂……”林骁然哪还顾得上其他,急忙发出声音想要叫醒她。 当南向晚恶狠狠地对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林骁然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没事。 如果不是南向晚看到大量穿着校服的学生觉得奇怪,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说出招飞的事情,如果不是南向晚坚持要自己参加体检,他根本不会在严苛的体检中走到最后。 林骁然禁不住心生感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南向晚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一点儿不高兴?”别人要是通过了体检,不说高兴得横着走,至少也不应该是他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林骁然的确高兴不起来,因为有一件事始终压在他的心头,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愿意参加招飞体检的原因。 南向晚问:“难道你放不下你的体育特长?不可能吧?你又不想去体育大学。” 林骁然骤然放大眼睛,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呵……”南向晚冷笑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天班主任让大家写下自己的目标大学,林骁然犹犹豫豫的样子早被坐在后面的她看得一清二楚。想来他会练体育只是因为那段时间成绩不好,根本不是出于喜欢。 事实上,不管林骁然愿不愿意去体育大学,现在看来,还是走体育这条路更有把握,至于飞行员……林骁然又是一声叹息,“只是通过体检而已,还要后面的高考成绩过线才行。” 南向晚不以为然,“以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总成绩是没问题,可是考飞行员还要英语单科线,我怕我不行。” “哈哈哈……”没等林骁然说完,南向晚立刻发出一阵笑声。她肆无忌惮的大笑让林骁然十分难堪,“你笑什么?” 南向晚不屑道:“你要是别的不行也就算了,英语?只要你愿意学,提高分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我以前还不如你呢。” “真的?” “……” 说实话,林骁然这个惊喜的表情真的很让她生气,她不过是安慰安慰他,给他一些信心,他怎么还当真了?他也不好好想想,她是比不过陈诗韵,不过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驳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南向晚生生咽了回去。她吞了一下口水,鬼使神差地回答:“真的。”
第45章 参加民航招飞体检03
回去的路上,南向晚给林骁然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从背单词的技巧到每天应该完成的任务,从看什么样的阅读材料到考场上的做题策略,南向晚事无巨细,知无不言。 她还鼓励林骁然多练口语,“不要以为高考不考口语,口语就不重要,其实学英语归根到底还是要多读多说,时间长了就会自然而然形成一种语感,到时候不管是做题还是写作文都能下笔成神。” 南向晚从上车开始讲,几乎讲了一路,她的嗓子原本就因为咳嗽有些嘶哑,这下说了这么多话,好像更严重了。 公交车离第三中学还有两站,林骁然却突然对南向晚说,“下车下车。” “为什么?还没到站。” 南向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林骁然拉了下去。 他在一家饮品店前停下,买了两杯奶茶,“呶,第二杯半价,每次路过都想买,又觉得只买一杯太吃亏,今天终于能占到便宜。” “呵……”南向晚冷笑一下,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说实话,除了糖精就是糖精,真没什么好喝的。 林骁然却看着她笑,一脸期待的样子,“怎么样?” “……” 算了,勉为其难给个好评吧。 “挺好喝的。”南向晚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骁然的笑容更深了,不无得意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南向晚气得翻白眼,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知道个鬼。” 因为这里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人决定走回去。在瑟瑟寒风里,铺满珍珠的奶茶带来难得的温度,南向晚情不自禁握紧双手,也不知道是奶茶温暖了手心,还是手心温暖了奶茶。 走着走着,南向晚眼前一亮,指着一个红色招牌说,“我们去书店逛逛吧。” “书店?你不着急回去上课吗?” 南向晚促狭地笑笑,像极了小狐狸,“偶尔逃一会儿课也没什么,再说了,其实班主任讲的也不怎么样,不听也罢。” 林骁然说:“呵,你说班主任坏话?小心我告诉他。” “我怕你?你就没说过他的坏话?”南向晚轻哼一声,大步流星走进书店。她沿着走道在书店里走了一圈,最终在教辅前停下。林骁然英语水平有限,资料不能用太难的,不然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也不能用太简单的,不然起不到练习的效果。资料的来源最好是外文报刊,原汁原味才有学习的价值,出题风格要和高考相近,答案要尽可能详细…… 想要找到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资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南向晚蹲在地上,在书架上仔细寻找,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阵。 林骁然在这时跟了过来,从她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书店里很安静,林骁然也不好大声说话,他用气声问:“是在给我挑吗?” 南向晚低着头,熟悉的声音送来阵阵微风,吹得人心里痒痒的。她顿了顿,说:“是。” 林骁然笑了,“我有很多本,可都只做了第一页就做不下去了。” 南向晚“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回过头耳提面命,“从今以后由我监督你,完不成就罚你……” “罚我什么?” 南向晚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只能说:“就罚你给我买奶茶,看你还能完不成任务?” “好啊。”林骁然笑着应允。 南向晚把挑好的阅读材料拿去结账,然后和林骁然走出书店准备回学校。 初冬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高远,仔细去看,有一架飞机正在头顶飞过。飞机飞得很高,小小的好像天边的星星,在蔚蓝的天空中留下长长的白线。 南向晚歪着头问林骁然,“你说老师同学要是知道你过了体检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南向晚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应该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那可是飞行员啊,穿着制服拉着箱子戴着墨镜坐在驾驶舱里,多帅啊。你看过《冲上云霄》吗?很多女生都喜欢里面的机长。” “是吗?”林骁然漫不经心地反问,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南向晚,问:“那你呢?” “我?”南向晚愣了,她不知道林骁然问的是他自己还是电视剧里的人物。感受到林骁然一直在等她的答案,南向晚迅速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街上的温度很低,可她的脸却热得发烫,好像刚刚那杯奶茶一样。 “喂,你还没回答我!” 南向晚不理他,他越叫自己,她反而走得越快。 “喂,你等等我。” 南向晚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林骁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顾不上刚才的问题,同样顿住脚步。 第三中学门外停着一辆警车,上面警灯闪烁,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两人面露疑惑,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更加奇怪的是,警察旁边还停了一辆救护车,警察们戴着口罩,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各个严阵以待。 “班主任也在?”林骁然叫道。 南向晚也发现了,纪律班的班主任正站在学校门口到处张望,可是现在应该是他上课的时间,他这人十分敬业,天塌下来都不会耽误学生上课,除非…… 两人越想越怕,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很快,班主任也看到了他们,他向警察、医护人员说了什么,一阵交头接耳后,一群人迅速向两人冲了过来。 “不是吧?”南向晚哀嚎一声。 林骁然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是逃课被发现了?不至于吧。” 那群人很快跑来,像抓捕猎物一样分别将两人包围,三下两下把两人抓住。 “喂,你们干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抓我们?”林骁然大呼小叫又踢又打,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不过因为那人戴着口罩,现场又一片混乱,他们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捕捉到什么“传染”“隔离”之类的。 两人分别被带上两辆救护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南向晚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班主任异常担忧的面庞,救护车另一边是林骁然,他同样被从上到下裹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包围着,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车里。 在车上,南向晚断断续续从医生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医院刚刚确诊了一例恶性传染病,林骁然和南向晚被认定为密切接触者,需要进行医学隔离观察。南向晚这两天在急诊室接触了很多病人,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哪个人有恶性传染病。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南向晚哀伤地想。她的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过了半晌问道:“病人……怎么样了?” “正在治疗,因为发现的及时,应该能控制住。” 南向晚刚刚松了一口气,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凉了半截,“不过这个病想要彻底治愈需要很长时间。” “多长?”南向晚迫不及待地问。 “最少也要半年。” 半年……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在高考前还有体检…… “如果染上病,是不是不能高考了?” “高考?”医生问了一句,好像在说命都快要没了,还管什么高考。 南向晚最终被带到一家快捷酒店,整栋楼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设置警戒线,警戒线以内,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南向晚前后张望一阵,并没有看到林骁然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有到还是已经进去了。 医护人员把她带入三楼的一间房间,她将在这里度过七天,七天之内没有发病就可以解除隔离。 七天…… 南向晚连忙向工作人员提出要求,希望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学习资料送来,让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学习。 就是不能听课了。南向晚沮丧地想。林骁然一定开心坏了吧,不用上课,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要知道整个高三除了春节,再不会有整整七天的假期。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现在怎么样了…… 南向晚想着想着,电话响了。 她犹豫一阵接起来,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你怎么被隔离了?”关秀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南向晚笑着安慰她,“没关系,过几天就回去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梅菜扣肉好不好?糖醋排骨?焦溜丸子?” “妈……”南向晚哭笑不得。“我这里挺好的。”她望着惨白的墙说,“真的挺好的。”南向晚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可她并不想表现出来,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 好不容易将母亲全好,南向晚答应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报告。挂掉电话后,房间迅速归于沉寂,在这样的地方,鸟叫好像都少了一些。然而只安静了一秒,更多的电话仿佛潮水般涌了进来。 姜达令打来电话向她询问这边的情况,她让南向晚好好照顾自己,还让她尽管放心,她会把所有课程一分不落地录下来,保证不会耽误南向晚的学习。 张超、李帅也打来电话,说他们准备了几个3,一个没电了再换另一个顶上。 其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纷纷打来电话,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帮忙录下上课内容还是可以的。她当初帮他们补物理,现在她被隔离了,大家也要为她做些事情。 听到这些,南向晚又想哭又想笑,给纪律班上课的老师们一定不知道自己讲课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在录音吧? 南向晚向同学们道谢,过了十几分钟,又有电话响起来。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浅浅的呼吸扑在话筒上,带来类似电流的声音。南向晚从不相信心电感应,可是这一次,细细的电话线好像不只带来了呼吸还带来了刺激心跳的电流。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激动地抱着话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是我。”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声,正是林骁然的声音。 “你、你还好吗?”南向晚抑制不住开始哽咽,接着嚎啕大哭。她可以在母亲面前乐观,可以在同学面前坚强,唯独在林骁然面前,她再不想装了。其实现在的她特别害怕,害怕确诊染病,害怕耽误高考,更害怕面对死亡。她努力了这么久,实在不想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宣告结束。 “你哭什么。”林骁然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放心吧,不就是不能参加高考吗?这不是还有我,复读的话也能作个伴。” “谁要和你作伴。”南向晚一边哭一边骂。不过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林骁然刚刚过了招飞体检,如果被确诊染病,他是不是连当飞行员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南向晚哭得更厉害了。 “喂?你在几楼?”突然间,林骁然急切地问。 南向晚吸了吸鼻子,“三楼,怎么了?” “哪个房间?”林骁然敲了敲墙,“能听见吗?你是不是在我隔壁?” 南向晚立即被墙上的“咚咚”声吸引,她迅速跑过去,用“咚咚”声回应他,墙上又有“咚咚”声传来,南向晚兴奋地大叫,“真的,我真的在你隔壁。”意识到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南向晚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林骁然在这时笑了笑,“惨了惨了,晚上一定会被你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 南向晚冷哼一声,“呵,我才应该担心吧?” “不信打赌。” “赌就赌,赌什么?” “一杯奶茶。” …… 夜幕渐渐降临,被暂时划为隔离区的酒店终于传出阵阵笑声。
第46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1
周三的早晨,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林骁然俨然成了纪律班的明星,同学们一有空闲便把他围在当中,问这问那。 林骁然不厌其烦,一一回答。 “吃的特别好,三菜一汤有零食有酸奶有水果,自己想吃什么也可以让家长送,我爸专门给我送了一只烤鸭。” “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只不过每天都要测体温,其实也挺烦的。” “对了,第二天的时候,市长来看过,还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他,没想到本人还挺和蔼的。” “出来那天,校长也来了,给我们一人带了一束花。他说要安排老师给我们补课,被我婉言谢绝了,笑话,我们这个成绩还用补课?” “啧啧,我感觉七天根本不够,要是能再多待几天就好了……” “哇……”同学们果然被林骁然的话唬住了,大家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好像他不是因为接触了传染病人而被隔离,而是意外中了旅游大奖出去玩了七天。林骁然也格外得意,扬着下巴欣然接受大家的赞美。 “呵……”坐在林骁然身后抄笔记的南向晚听到这些不屑地撇嘴,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吓得睡不着觉,一会儿说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一会儿说刚才咳嗽了一下是不是染病了,睡到半夜嗓子疼也要爬起来给她打电话,“完了完了,我肯定是感染病毒了,明天就要被送到医院了,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 南向晚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不耐烦地吐出一句,“你喝点儿水就好了。” 电话里空了片刻,随着杯子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骁然惊喜地说:“真的,真的不疼了。” “嘟嘟嘟……”南向晚一下子挂了电话,迷迷糊糊骂了一句,“有病。” 算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让他得意一阵吧。南向晚抬起头,默默瞧着林骁然的背影没有说话。 一场虚惊后,很快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姜达令离开学校,在另一个城市为艺考做准备。据姜达令所说,那段时间,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每天的花费像流水一样。在回来参加完艺术联考后,姜达令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继续训练,联考只是门槛,还有更为重要的校考在等着她。 相较于文学课考生在学校里默默复习,艺术类考生是真真切切在人海中历练过的,深知艺考竞争有多么激烈。她清楚记得考试那天,她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始在候考区排队,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轮到她试唱。 密密麻麻的考生是压力也是动力,姜达令不敢有丝毫松懈,就连春节也是一个人在只有五平方的出租屋里唱着歌剧《桑松与达莉拉》选曲度过的。 校考开始后,姜达令在一个月的时间天南海北地跑了四个城市,把能考的艺术院校都考了。至于结果,她不敢多想,因为之前几个月的时间全力备考声乐,都没怎么复习文化课,现在必须要加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向晚明显感受到姜达令与日俱增的焦虑,她不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有时候上着课身子也会不自觉地发抖,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这天回到宿舍,姜达令又坐在床上发呆,南向晚看不下去了,“你怕什么,你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声乐都能在比赛中拿奖,现在训练了这么久,还怕过不了艺考?” “没过,全没过……”姜达令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室友们都被姜达令的哭声吓坏了,纷纷过来询问。姜达令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从决定学习声乐开始,老师付出的精力,父母付出的金钱,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计其数,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她到底适不适合声乐这条路。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么多所艺术院校,总有一所会为她敞开大门吧。 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校考成绩陆续公布,她的心情也接连跌到谷底,不合格、不合格、还是不合格,连最容易通过的学校都拒绝了她。 “全没过吗?”南向晚问。她虽然不太懂艺考的事情,但也知道学校发放合格证的数量是要超过招生人数的,不可能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嗯。”姜达令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用嗡嗡的声音说,“只剩央音还没公布成绩。” 南向晚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其他学校一所学校的合格证都没有拿到,全国最顶尖学校的合格证就更别想了。 “其实……”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张口时却觉得苍白无力,姜达令为艺考所付出的种种心血又岂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能平复的? 姜达令在宿舍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做出一个决定,虽然还没有高考,但她已经决定复读了,明年再参加艺考,她不信经过一年的努力她还会考不上。 室友们劝她不要冲动,复读这种事谁都说不好,第二年比第一年还差的比比皆是。 姜达令苦笑一下,“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大家无言以对。 室友们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奔跑声,有人一边敲宿舍门一边大喊,“姜达令,央音可以查成绩了。” 姜达令的眼睛骤然一亮,很快又暗下去,她赌气似的说:“查不查都一样。” 南向晚刚想顺着姜达令的话往下说,让她暂时不要想这么多,姜达令却在这时突然扔下她们拼命往外跑。她找到一台能上网的电脑,打开网址,输入需要填写的信息,按下查询按钮。整个过程中,她从手到脚都在不停地颤抖。 随着进度条由少到多缓慢前进,姜达令的心跳开始变得密集而猛烈,那些在各个院校考试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终于有了一锤定音的结果。 她还是不甘吧,竟然依旧对不可能的事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管了,哪怕是让她彻底死心也好。 进度条终于走到底,短短的几秒竟然比一个世纪还要长,网页上率先出现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眼睛亮亮的,看上去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韵味,对未来充满渴望。那是她为了艺考专门去拍的,希望能给评委老师留给好印象。很快,网页上出现了她的名字,接着是她的成绩和结论。 “合格,排名第三。” 姜达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迅速关掉网页重新查询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她确实通过了排名第一院校的艺考,而且还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这件事在第三中学引起不小的轰动,姜达令峰回路转的经历更是被大家津津乐道,大家都说不要被暂时的失意打倒,也许只是因为最好的结果被安排在了后面。 得知艺考通过的那天,姜达令又哭了一晚上,这一次同样是为自己感到委屈,却比之前那一次痛快了百倍。 为了和好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姜达令特意从离学校两站远的地方带回了奶茶。 南向晚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嗯,还是那股糖精味,不过这么久没喝,竟然还有点儿想念。 她对林骁然说:“喂,不是说好了,你如果没有完成我给你制定的英语学习计划就要给我买奶茶,一杯奶茶也没有多少钱吧,你怎么这么抠门,几个月了,没有一天不完成任务,有时候还超额完成,想喝你一杯奶茶怎么这么难。” 林骁然嘿嘿一笑,不无得意地说:“对了,我以前都没发现,不能只有惩罚没有奖励,我完不成罚我给你买奶茶,我要是完成了你奖励我什么?” “奖励?”南向晚不可思议地反问。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成绩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张超、李帅异常活跃起来,“对对对,是应该有奖励。” “要不,亲一下?” “这个主意好,我支持。” “……”南向晚一脸黑线。她猜想此时的林骁然应该也很无语,谁知道转头一看,林骁然正拿着奶茶含笑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在说别人一样。 “你好像没什么意见?”南向晚冷着脸质问。 林骁然回过神,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奶茶,淡淡道:“反正我也不吃亏。” “你!做梦!”南向晚大吼着,一拳打了下去。 在南向晚的督促下,林骁然的英语成绩提高了很多,班主任甚至一度显示出些许为难,觉得他这样的分数去走只要二本分数的飞行技术专业着实可惜,“你还是有机会上重本的。” 林骁然挠了挠头,笑得没心没肺,“老师,以前我成绩不算好,就去练体育,不知道想上哪个大学,就随便写了一个,现在终于认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下去。”他还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每一段经历都值得铭记,这是睡也带不走的财富。每一刻的付出都会获得收获,哪怕暂时什么都没有得到,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正因如此,已经决定要当飞行员的林骁然依旧准时出现在体育队,不过训练强度没有以前大,主要以锻炼身体为主,毕竟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强健的体魄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还会去参加体考吗?”南向晚问。过两天就是高招体育专业考试的日子,全省的体育类考生都会到师范大学参加统考。只有通过这个考试的考生才能在高考后报考体育专业,林骁然既然决定报考飞行技术,应该不会去参加体考。 “去,当然去,反正不用上课。” “……” “不过英语计划还是要完成的,你休想让我给你买奶茶。” “……”
第47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2
林骁然参加体考这两天,南向晚的心里空落落的。说来也怪,以前她总嫌弃林骁然坐在前面挡着自己,现在没人挡着,她反倒不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模,她对自己的水平已经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除了老师在课上讲卷子,现在的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进度复习。有林骁然在也挺好的,正好能帮她挡一挡,上课不听讲也不会被发现。 嗯,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本专心看错题的南向晚罕见地走神了,她时不时地抬起头,却没有看讲台上的老师,而是关注窗外的天气。她注意到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果然,没过多久,天空零零散散地飘下雨滴。南向晚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毛毛雨而已,应该很快就会停止。谁知道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南向晚生出些许担忧。 她曾听林骁然说,除非下刀子,不然一般情况下体考会按部就班进行,至于下雨刮风、地面湿滑会不会影响成绩,对不起,那只能自求多福。林骁然还说,天气只是一方面,个人状态也很重要,有些人平常练得很好,但不一定能在考试中完美地发挥出来。当然,最惨的还是那些在考试前不小心受伤的人,那才是无力回天。 但愿不会出什么事。 南向晚自认不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可是在林骁然参加体考的这两天里,她的脑子里已经上映了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还是史诗级灾难片。在她的脑子里,林骁然一会儿在跑道上滑倒了,一会儿被后面的人撞伤了,一会儿摔得满脸是血,一会儿装得浑身是伤。 一想到林骁然,南向晚便心神不宁,连有人叫她都没有注意。 刘羽白不得不直接上前挡在她前面,“喂,想什么呢?” “是你啊。”南向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刘羽白这几天也不在学校,听说他去省级电视台参加一档全国知名的问答综艺,好像还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想想还真是让人生气啊,自己没日没夜读书学习还觉得时间不够,有些人不但能挤出时间做别的事情,还能别他们这些全力以赴的人更为优异。 刘羽白还像以前一样,举手投足溢满了温柔。 “我以为回来时会在火箭班看到你。”按照第三中学的规定,连续三次考入全年级前六十名就能进入火箭班,南向晚已经拥有了进入火箭班的资格,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扬眉吐气地出现在火箭班的教室里。 南向晚随手抚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解释道:“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去不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再说了,去了火箭班还要适应新环境,留在纪律班也没什么不好。”仔细想想,纪律班和火箭班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老师资历浅一些经验少一些,除了同学们不爱学习热衷聊天,除了教室里没有空调不能享受学校提供的特权,其他都差不多。 哦,其他也没什么了。 哎呀,不管了,反正南向晚就是觉得纪律班没比火箭班差多少。 刘羽白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他微微挑眉,唇角含笑,“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呢?”南向晚反问。 这一次,刘羽白但笑不语。 刘羽白的笑让南向晚陷入沉思,是啊,她没有选择进入火箭班,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还是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一些事,舍不得一些人。 南向晚记得自己刚到纪律班的时候,瞧不上这里的一切,她处处将纪律班和火箭班放在一起比,觉得纪律班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火箭班。要是当时有机会让她回火箭班,她一定头也不回马上离开。没想到造化弄人,那时的她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时间长了,竟也慢慢习惯了。 在纪律班的这些日子,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群可爱的同学,让她对印象里的“学渣”有了很大改观。小组长勤奋刻苦永不言弃,姜达令能屈能伸一鸣惊人,张超李帅乐观开朗又精通吃喝玩乐,林骁然……提到这个人,南向晚不觉皱眉,这个人好像没什么优点,不提也罢。 纪律班的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特质,当这些人汇集到一起,就好像万般色彩在调色盘上汇聚,焕发出更加出人意料的光彩。她舍不得这个集体,舍不得这里的每一个人,舍不得纪律班的老师们,更舍不得…… 真是的,她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一直到林骁然回到学校,南向晚才彻底放下心来。她仔细看过林骁然,手脚还在,脸上也没伤,应该没出什么事。 林骁然又成为班级的焦点,他向大家说着体考时的趣事,这一次,南向晚放下笔,和大家一起听着,到了有趣的地方,也和大家一样毫不掩饰地笑出来。 南向晚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林骁然不在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他,林骁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的名字依旧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连不相干的人在一边聊天,她都觉得那些人在说林骁然。 等一下,那些人好像真的在说林骁然。 周六放学的时候,从地库推出自行车的南向晚忽地停下脚步,“林骁然”三个字接连撞进她的耳朵。那群人没察觉到南向晚已经注意到他们,气势汹汹地从她面前经过。 “我打听过了,林骁然就是这个学校的,我们在校门口一定能堵到他。” “这边也是出口吧?留几个人在这边等,万一他从这边出来赶快给其他兄弟报信,千万别让他溜了。” “要不要再叫些人过来?大家现在恨死他了,不打得他少个胳膊少条腿不足以泄愤。”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都被他毁了。” “就是,眼看就要高考了,现在哪儿还来得及?” 南向晚暗叫不好,显然,林骁然闯了大祸。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才出去两天就得罪了人,不,是得罪了一群人。他还真是有本事。 南向晚悄悄打量过这些人,他们应该不是第三中学的学生,发型衣着颇有些“社会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南向晚发现他们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是身材都很结实,难道是体育生? 南向晚顾不上细想,当机立断把车子锁上,一口气跑回教室。 “林骁然呢?”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地问留在教室的值日生。 “没见,应该是走了吧。” 糟了,她回来的路上也没有碰到他,一定是走岔了,万一他走出校门遇到那些人…… 南向晚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惧,几乎只是一瞬,她便冲出教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梯,往校门口跑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了放学的学生。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快速找出林骁然并不容易。 南向晚快要疯了,天气还有些凉,豆大的汗珠却从她的额头上落下来,她不敢大声喊林骁然的名字,只能在心里默默乞求他还没有走出校门,或者出去了那些人却没有发现他。 一路跑上楼又马不停蹄跑回来,南向晚早已筋疲力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焦急的样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南向晚逐渐放慢脚步,她每走一步,心就跟着抽动一下。她既希望看到那群人还在门口,又希望他们已经离开,既想让林骁然立刻出现在眼前,又想让他赶快消失。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最惨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南向晚一眼看到那群人虎视眈眈地守在校门口,焦躁地等着猎物出现。 林骁然到底在哪儿? 南向晚急得快哭了,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走这儿?” 林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南向晚露出嘲讽的笑,“哦,你又忘记骑……” “嘘!”南向晚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给他使了个眼色。南向晚也不确定他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尽可能地向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这边有危险。 林骁然那个傻子果然会错意了,“你干嘛?脸抽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捏南向晚的脸。 南向晚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声说:“有人要打你,就在外面。” 林骁然终于不笑了,他的脸上在一瞬的震惊后归于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哦。” “哦?”这是什么反应?南向晚差点儿被他气死,不过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对策,“一会儿我会大叫一声你的名字,然后追出去,他们一定会被我吸引,以为你跑出去了,等他们追我的时候你再出去。对了,你换一条路回家,路上机灵一点儿。” 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嘱咐的话,林骁然在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弯弯的,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看着南向晚,漫不经心地问:“你这么担心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管这个?南向晚很想骂回去,但是当她对上林骁然清澈的眼眸时她又改了主意。她很快收回目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第48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3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从林骁然参加体考开始,她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当她听说有人要打他的时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受到威胁的是自己。 几乎是在同时,得到答案的林骁然抬手摸了摸南向晚的头顶,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他怎么就不明白?南向晚又气又急,她偷偷看了那群人一眼,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还是抓紧时间离开比较好,按我刚才说的做,回去以后再联系。”她最后看了林骁然一眼,毅然决然向校门走去。 那群人还等在那里,有的叼着烟,有的攥着棒球棍,其实南向晚也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接着倒数几个数字。 三、二…… 她还没有数完,那群人突然有了动静。其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把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接着用手一指这边对同伴大喊:“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林骁然。” “是他是他,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话音一落,那些人仿佛猛虎下山迅速向这边靠拢,南向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头向林骁然大喊:“快跑!” 林骁然也反应过来,带着南向晚一路狂奔。他们穿过校门后的林荫大道,绕过只在开学这天才会开放的白色喷泉,最终在已经锁门的教学楼前停下。 南向晚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向远处张望,“校门口有保安,应该不会让他们进来。”她看了一眼蹲在台阶上同样气喘吁吁的林骁然,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瞧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各个都恨不得拔了你的皮。” “这怎么能怪我?”林骁然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他抱着不用上课的目的参加体考,谁知道这两天过得比上课还累,先是考试的时候遇上下雨,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还差点儿因为跑道太滑摔个狗啃泥。后来又遇上这个事,明明不是他的错也要被人找茬。 他向南向晚解释道:“那天在师范大学等候考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贼头贼脑地说要不要帮忙,他有关系可以改成绩,保证拿高分,前提是给他一万块钱。” “还有这种事?”南向晚一脸匪夷所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有竞争的地方就有不学无术的人妄图走捷径,也就催生了提供捷径的人,更何况是高考这样足以影响一个人一生又有着激烈竞争的考试。只是没想到在国家一年比一年打击严厉的情况下,还有人敢于冒险。 “然后呢?你理他了?” 林骁然点头,“当然。” “啊?”南向晚不明白,高考作弊可是犯法的事,林骁然胆子也太大了,再说了,他的体育成绩虽然不是拔尖,可是通过考试应该没什么难的,就算考试没有通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当飞行员了,为什么还要理会那个人。 林骁然慢悠悠站起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理他?我当即打了报警电话,让警察把他抓走了。” “……”南向晚无语,她没想到林骁然的“理”是这个“理”。 “至于吗?”她不明白林骁然怎么想的,“你不理他不就行了,用得着报警吗?这种人能干这种事,多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你也不怕被打击报复。”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大家起早贪黑准备体考,流了多少汗,付出多少努力,结果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花钱就能通过考试,实在太不公平。所以我一定要揭发他,哪怕我已经决定不考体育专业,只要让我知道了,我就绝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林骁然大义凛然的样子,南向晚深深皱眉。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偏偏要上赶着去管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南向晚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不过一瞬,她又不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这才是她认识的林骁然,果敢正义,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她无奈叹气,“校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林骁然挠头,“不知道,大概是打算找那个人作弊,可能连钱都交了,结果被我搅黄了。” 南向晚冷笑,你也知道你是在“搅黄”别人的事?她撇撇嘴,唉声叹气地向林骁然抱怨,“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吧,也不知道那些人走了没。” “不知道。”林骁然说到这里,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南向晚一眼,“不过那些人要打的是我,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南向晚也反应过来,对啊,这件事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又是跑又是躲又是吓个半死,完全没必要啊。南向晚当机立断,向林骁然一挥手,“走了。” “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林骁然身高腿长,一伸手便抓住了南向晚的手腕,他一拉一带把南向晚拽了回来。 “喂喂喂……”南向晚被他拽得转了半个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在他的胸上。 林骁然大咧咧一笑,讨好似的说:“你看这里这么黑,一个人也没有,怪吓人的,陪陪我嘛。” “呵……”南向晚刚想说什么,黑暗中传来几个人的喊声,“那边有人,应该就在前面。” “我看见了,快上。” 原来那群人从校门进不来,就想到了从后面翻墙的招数,现在已经找了过来。 “快跑。”南向晚和林骁然转头就跑,结果没跑出多远,前面又出现一群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下前后夹击,只能硬碰硬了。 “跑呀,看你们还往哪儿跑?”为首一人大声叫嚣着,其他人也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 林骁然面不改色,他一把将南向晚护在身后,沉声道:“有什么冲我来,和她没关系。” “呦,还有功夫英雄救美呢?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的就是你,绝不连累旁人。”那人抬手一指南向晚,大声道:“嘿,你离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我……”南向晚看看那人,又看看林骁然,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和林骁然站得更近了。 南向晚不是不害怕,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了对方不动她的承诺,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们别冲动,就这样打他一顿也不能解决问题,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时间出了什么事,对谁都不好。” “呸!”为首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的高考都被他毁了,还要我顾及他?”正在这时,旁边一人一边看着林骁然,一边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那人听完后冷笑一阵,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考上飞行员了?你自己有了出路就不给兄弟们活路是不是?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了,现在就打断你一条腿,让你也当不了飞行员!” “就是,打他,打他!”其他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起叫嚣起来。 林骁然刚想说什么,南向晚忽地冲到他身前,高高地举起手,“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说的?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打你。”为首那人不满地说道。 南向晚轻哼一声,不屑地开口,“我觉得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面对那些害你们的人格外宽容,面对真正帮了你们的人反而喊打喊杀一脸凶狠,这是不是就叫恩将仇报?”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南向晚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转,不疾不徐地说道:“看你们一个个也挺聪明的,怎么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想通的事情你们却想不明白?现在管得这么严,每个人的成绩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要把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买通,谈何容易?就算真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他还差你们这点儿钱?还要担这么大的风险?用得着吗?要我说,那个人绝对是骗子,利用你们这种走捷径的心理骗你们一笔钱,还好林骁然及时报警把他抓了,要不然等骗子卷款跑了,看你们去哪儿哭去。你说说你们,不去找骗了你们的骗子算账,反倒过来找帮了你们的路人麻烦,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听南向晚这么一说,那群人不免有些犹豫,还有几人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说着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 为首那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可是面子上依旧凶狠,断然道:“不可能,那个人说过了,不过考试包退款。” 南向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打了一个响指,兴奋异常,“这就更对了,‘生男秘方,生女退款’你们听说过吗?你们这么多人,总有几个能过考试吧?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过考试,他就能白拿一万,其他人退就退吧,他也不损失什么。啧啧啧,这么好的事,说的我都心动了。” 见那些人不说话了,南向晚继续向前两步,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你们也真是的,父母挣些钱容易吗?就这样被你们糟蹋了,要是你们能刻苦训练努力学习通过考试,这不是等于给父母挣了一万块钱吗?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积极举报,别有侥幸心理,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要我说,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公安局问一问,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你们打他一顿有什么用?还要倒贴医药费。”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早就看出那个人不对劲。” “要不就这么算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还有人自觉站到他们两人这一边,劝为首那人算了吧。其实这群人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听南向晚这么一说,很快就溜之大吉了。为首那人见大势已去,放了两句狠话也就走了。 学校重新归于平静,南向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林骁然看着她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南向晚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这样说他们能走吗?” “我以为你会骂我多管闲事。”林骁然幽幽地说道。 “我……”她当然很想骂他,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还要做出头鸟,简直又蠢又笨。可是她就是骂不出口,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像他这样“蠢笨”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渐渐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时候甚至连“关己”的事情都选择隐忍不发。也正是因为这样,林骁然的“蠢笨”才越发显得难能可贵,让人忍不住像保护小树苗一样好好保护他。 南向晚看了他一眼,似嗔似怨,“你知道就好。” “不早了,快回家吧。” “糟了,我的自行车还扔在街边,别被人偷了。” “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那一天月朗星稀,学校里的梨花开了,有学生在树下跑过,惹得花瓣纷飞落了满地。
第49章 高考之后01
第三中学每年都会举行高考百日誓师大会,这可以算得上是第三中学一年中最隆重的活动,参加的人不只有全校师生,还有省市各级领导,报纸电视台记者。 与那一天的热闹相比,真到了高考这几天,第三中学反而像平常一样悄无声息。班主任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把小考当高考,把高考当小考。第三中学也在尽力营造这种气氛,没有讲话,没有仪式,没有撕书发泄,一切都在平常中度过。 可是谁又能真的把高考当小考呢? 高中阶段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发完准考证,向大家交代高考中的注意事项,“把准考证放好,不要弄丢。看好考场,不要走错。仔细核对准考证上的时间,不要迟到。” 教室里传来一阵笑声,班主任板起脸,“不要笑,每年都有迟到的人,不许进就是不许进,哭也没有用。不要在考场上借东西,免得被当成作弊处理,别人要和你借也不要理。千万要一边做题一边涂机读卡,涂的时候看清题号,不要一串全涂错了,尤其是英语。做完题至少要检查一遍,看一看是不是全部题都写上了。考试时保护好自己的卷子,到收卷前都不能松懈,有人因为旁边的人不给抄就把那人的卷子撕了,考试时间这么紧张,写一遍都不一定写得完,又怎么可能写第二遍……” 班主任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家一开始还时不时地笑两声,嫌班主任杞人忧天,大家自上高中以来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听着听着,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 班主任所说的看似荒诞,但他所说的每一条都是用前人的血泪换来的,而且很可能不只一个人。要是题太难不会做也就算了,如果毁在这些低级错误和无妄之灾上,大概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虽然高考可以重来,可是逝去的光阴又从哪里弥补呢? 按照惯例,第三中学的教室会被作为高考考场使用,按照要求,所有人必须把私人物品清空。这可难坏了同学们,经过一年的积攒,每个人都有半人高的卷子,半人高的练习册,一只手握不住的笔芯,还有坐垫、水杯、咖啡等一堆东西。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忆与这些东西有关的故事,想带回家觉得没什么用,就这么扔掉又觉得可惜。 “要帮忙吗?”林骁然问。 南向晚在书山中抬起头,看到林骁然抱着一堆卷子准备去扔,他的桌子从上到下乱成一团,简直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南向晚轻哼一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林骁然一转身,桌子上的纸被他带了起来,南向晚眼疾手快,探身将那张纸按住,接着顺手把那张纸拿起来。 “天哪,你竟然还留着这个。”那张纸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纪律班获得春季运动会总分第一名的奖状。她以为这张奖状在粉刷教室的时候被人当垃圾扔了,没想到被林骁然收了起来。 “这可是我们拼了命才拿到的东西,怎么能扔呢?” 看着这张奖状,南向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血的雨季,开幕式啦啦操,男子长跑,女子接力赛……说实话,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她一个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人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被拉入运动会,还和同学们一起拿到这张奖状的。 她把奖状还给林骁然,叮嘱道:“快去快回,今天我们组打扫卫生。”现在的她终于习惯了做值日,不会再傻乎乎地问小组长,“不是有保洁吗?” 小组长给南向晚分配了任务,让她去擦黑板。 最后一堂课上,班主任让每个人在黑板上写一句话,可以写自己的名字,给同学的话,对未来的期望,哪怕是发泄的脏话都可以。 南向晚拿着黑板擦,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来回几次都没有下的去手。最后,她在黑板中间停下,那里写着一句话,一看就是林骁然的手笔,“我一定要开747。” 南向晚驻足片刻,拿起粉笔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加油,希望有一天能坐上你开的747。”南向晚写完后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把黑板擦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南向晚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真的坐上了747,飞机上有金色的香槟,梦幻的灯饰,端庄优雅的空姐,只是不知道开飞机的是不是林骁然。 她还来不及向前张望,随着“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飞机上响起机长广播,一个悦耳的男声说飞机即将遇到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听到这个声音,南向晚的心瞬间揪起,不过一秒,她的心又跌入低谷。虽然这个声音听上去很像,但她可以确定,做广播的并不是林骁然。 也是,茫茫人海,相隔千里,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遇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闹钟的声音响起,南向晚伸出手去关,半天没有摸到闹钟在哪儿。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南向晚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她可千万不能迟到。班主任的叮咛还在耳边,她可不想成为学弟学妹的反面教材。 想到这里,南向晚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一下子从梦中醒来,然而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入眼的并不是那间狭小的卧室,而是飞机机舱。 难道她还在梦里? 南向晚使劲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眼前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还是沐浴着阳光的飞机机舱。 南向晚不敢相信,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掐了掐自己的腿,疼,真的疼,看来不是在做梦。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前面的电视屏幕上,上面还在播放着电影《盗梦空间》。在电影里,主人公脱离梦境,睁开眼睛,穿着制服的空姐翩然而来,“热毛巾需要吗?入境登记表呢?大概20分钟以后我们会在洛杉矶降落。” 南向晚迅速坐起来,她先是看了看表,接着看向周围。西装打扮的男士还在对着电脑打字,烫着卷发的女士已经收回目光,满是络腮胡的大叔坐回到座位上,里面的瘦削男士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一切都和她的记忆吻合。 她回来了,她再不是那个等待高考的高中生,她又成为光华大学毕业生,顶级公司的hr。 不对,有一个地方好像不太一样。 南向晚缓缓转头,她记得她旁边的座位从起飞开始就是空着的,然而现在,旁边的座位却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长袖衬衫,西装马甲,配一条西装长裤,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他听到声音,把报纸拿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醒了?” 只是三个字便让南向晚心头一跳,眼前这个人平白生出几分熟悉感,声音熟悉,相貌熟悉,举止神态也很是熟悉。 南向晚微微蹙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 南向晚敲了敲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个大概,“梦里,在梦里见过你。” 那人顿了顿,同样皱了眉,“甜蜜,笑得多甜蜜?” “什么意思?”南向晚不明白。 那人在这时站起身,他先将报纸放在杂物篮,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这位女士,这里是客舱,不是ktv,我没兴趣和你对歌词。” “不是,不是歌词!”南向晚又气又急,她真的在梦里见过他,要她怎么解释他才相信。 不等南向晚说完,那人一手斜插在裤子口袋,轻挑唇角,说了一句“祝你旅途愉快”,接着大步流星离开了。 “喂,你等一下!” 那人并没有回头,反倒是客舱里的其他人投来半是疑惑半是嫌弃的目光。南向晚顾不上许多,她立即站起身要追过去,却被安全带拉了回来。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失在客舱门口,南向晚情急之下大叫一声:“林骁然!” 那人忽地停住脚步,南向晚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她兴奋地大喊:“林骁然,你是林骁然,对不对?” 他的发型变了,声音低了,气质成熟了,脸上的棱角也变得柔和,可是他还是他,是她记忆里上课挡着她,下课守着她的林骁然。 林骁然转过身,上下打量南向晚一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而在飞机上,只有乘务员胸前有姓名牌,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飞行员,对不对?”南向晚继续问。 林骁然这下更惊奇了,他在换班时来头等舱休息,为了不让乘客认出来,特意脱掉制服外套——袖子上的金线是飞行员的标志。他自认为现在的他和普通乘客没什么两样,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骁然几步走回来,弯腰撑在座椅靠背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这样的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毛孔,还能透过他的眼眸看到自己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人们都说飞行员压力大,想来应该是真的吧,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再不像年少时那样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依旧神采奕奕。 她又何尝不是呢?以前不管学到多晚第二天依旧能早早起床,现在的她在飞机上坐一会儿也能睡着。 想到这些,南向晚的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她强忍下眼底的水雾,笑着眨眼,调皮地说:“我刚刚梦到的。” “什么?”林骁然显然不太相信,但他似乎并不排斥和她聊天,竟然饶有兴味地追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梦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南向晚顿了顿,说:“还有很多很多。”
第50章 高考之后02
出差回来,南向晚连家也没有回,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公司向自己的直属上司汇报工作。 公司不是外企,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英文名,上司叫tony,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tony还没有别的意思,虽时至今日,tony成了一种职业,不过他还是习惯大家叫他tony,因为他的本名史志强更让人下不去嘴。 tony翻了翻南向晚带回的简历,翻过一遍后又翻了一遍,看了几遍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不由得脸色铁青。他一下子把简历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让你去x大是让你去吃干饭的?你怎么一个简历都没收上来?” 南向晚懵了,怔怔地回答:“不是您说的不收非重点大学的吗?” “你怎么这么蠢?x大是非重点大学吗?那可是副总的母校,你否定了它不就是否定了副总?人家就业处处长专门走了副总的关系,你倒好,一个简历都没要,你这是要打谁的脸?” 南向晚觉得莫名其妙,她明明记得走之前上司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去x大就是走个过场,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南向晚猜到这段时间,不,或者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承认错误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我马上补救。” 她把上司扔在桌子上的简历一张一张收好,准备出门时,她清晰地听到上司说了一句,“还光华毕业的,笨死了。” 南向晚暗暗攥紧手里的简历,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这几天不在公司,南向晚手里积压了不少工作,公司里一直是这样,不管你是不是有其他工作,不管你是不是有私事,只要把工作派给你就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至于你会不会累死,没有人会关心。 所以南向晚才会感到奇怪,她刚一坐到工位上,同事们都围了过来,各个神色关切。 一个同事神神秘秘地问:“你听说了吗?公司要调整组织架构。” 另一个人抢白道:“什么调整组织架构,不就是裁员吗?” 说到裁员,大家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这个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工作。那个说自己刚买了房子,不能还不上贷款。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起对南向晚说:“你毕竟是光华毕业的,没了这个工作找其他工作也很容易。” 有人在这时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这些都是传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办公室沉寂半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小小的,却足以撬动每一个人的神经。 “万一是真的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 南向晚笑了,说:“我知道了。” 上司办公室的门锁传来一阵响动,大家立刻作鸟兽散。南向晚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只是这一次,她的鼻子酸酸的,眼底也湿湿的,但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因为没有人会同情她。 熬到晚上十一点,南向晚终于把工作理出了一些头绪。再晚就没地铁了,她匆忙收拾东西向地铁站狂奔。 南向晚租住的地方是一处老小区,小区里没有物管,垃圾成灾,狗屎满地。楼道里贴满小广告,堪比精神污染,不过到了晚上没有灯,眼不见也心不烦。 她熟练地摸黑上楼梯,用钥匙打开房门后,南向晚并没有把钥匙收起来,因为她还要打开第二道门。 这个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三居室住了四户人家,住了这么久,她只见过住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夫妻,男的送外卖,女的做美甲。当他们听说南向晚是光华大学毕业的,在一家知名公司工作时都不敢相信,“你怎么住这儿?” 长久以来在她身上的那份优越感没有了,南向晚有些手足无措,她甚至后悔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教育背景和工作单位。 公司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周边住宅动辄七八万一平,像这样远离繁华地带的老破小也要四五万一平。她不想把辛苦赚来的钱全给房东,只能尽量压缩自己的生活空间。她寄希望于这些年苦一些,过两年就可以住上自己的房子。 反正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是好是坏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她还是挺喜欢工作的,高档写字楼,飞机头等舱,五星级酒店,哪一个都比她住的地方好。也只有那些空中楼阁才能带给她灰姑娘般虚妄的富足。 南向晚经过逼仄的走廊来到自己的小卧室门外,刚要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门锁被撬了,门把手耷拉在门上,奄奄一息的像个迟暮老人。 她刚想发作,住在隔壁做美甲的女人探出头来,“你这几天不在,前两天有中介带人来过,房东要卖房。” 南向晚蹙眉,“合同签了一年,怎么能说卖就卖。” “合同也写了,房东违约赔你一个月房租。”女人猛地扯开手上的胶带,透明胶带发出低沉的嘶吼。她熟练地给行李打包,对南向晚说:“你知足吧,多少人连赔偿都拿不到,小心惹恼了房东不还你押金。最近房价大涨,谁不想趁机分一杯羹,啧啧,房子一卖净赚几百万,真是让人羡慕。” 说到房价上涨,南向晚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眼看就要攒够首付,这下说不定又要将买房计划延期了。要是公司能把飞机头等舱的机票,五星级酒店的房费折现给她就好了,为了省钱,别说经济舱,火车硬座她都愿意。可惜公司为了维持顶级企业的门面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顶级企业的体面是有了,可是谁又来维护她的体面呢? 南向晚注意到女人的房间里堆满了纸箱,问:“你们找到地方了?” “找到了,过两天搬。”女人苦笑一下,“来这个城市几年,越搬越远,下次可能要搬回老家了。” 女人的话像是提醒了她,她或许也该回家看看了。 公司理论上给了每个员工年假,但是大家轻易不敢休息,南向晚肩负了部门裁员的重担,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回到自己的小窝,想给上司发个消息,消息还没发出去她先收到一个,林骁然问她要不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聚会? 林骁然如愿成为飞行员,其他人呢?姜达令有没有继续唱歌,张超李帅是不是还是那么爱玩,小组长又在干什么。 南向晚迫不及待想和同学们见面,她迅速在输入框中输入要参加,谁知道还没发出去,林骁然又发来一个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发错了。” …… 南向晚的房间在一栋楼的最边上,窗子年久失修,晚上大风一吹总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此时此刻,风声又起,吹得南向晚的心里七零八落。“要参加”三个字还在输入框里,南向晚犹豫片刻,把三个字一个一个地删掉了。 和上司请过假后,南向晚买了回家的车票,关秀梅知道她要回来,早早准备了各种好吃的。 家里还是老样子,虽然算不上多么豪华,但至少不用和几家人合租,卫生间都要和别人共用,东西脏了也只能暗骂两句然后默默收拾掉。 南向晚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随口问道:“我爸不在吗?” 关秀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南向晚这才想起来,父母在她高二那年已经离婚了,这些年来,两人形同陌路,大概老死不相往来了。 关秀梅没有说过离婚的原因,但她大概也能猜到。关秀梅生性要强又有些神经质,每天把别人家如何如何挂在嘴边,任谁在她身边都会感到无边的压力。父亲能忍这么久也是相当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是别人家的老公给老婆买了什么东西,还是父亲又错过了晋升的机会。 饭桌上,关秀梅依旧说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不过再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而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不如南向晚。她在老公上吃了亏,现在终于可以在孩子身上赚回来,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关秀梅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说你也是在知名公司工作,怎么工资才那么点儿,别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实话实说。电视上不是说一线城市年薪百万吗,你看电视剧里,人家都是开豪车住豪宅,你怎么就差这么多。对了,别人问我你的工资多少,我怕别人看不起,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你可别给我说漏了。” “妈……”南向晚放下筷子,蹙眉反问,“你夸张了多少?” 关秀梅避开她的目光,“也没多少,就多了几千。” “妈!我要是说漏了别怪我。” 关秀梅知道瞒不下去了,小声说:“多了几万。” “你……”南向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自己的面子建立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真的能感到快乐吗?更不要说她一直以来都是对母亲报喜不报忧,生活中的困难,工作中的委屈通通独自承担下来,就是怕告诉母亲后她又要数落自己一顿,说她不努力,不能吃苦。要是她现在告诉母亲这个只是听上去好听,但工资并不怎么样的工作很可能也要没了,还不得把她气死。 南向晚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关秀梅倒是提起另一件事。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又催我了,你也不一定非要录用他,只是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而已,帮帮忙吧。” 南向晚想起来了,她在上飞机前,母亲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安排一个人进公司,被她以公司不收非重点大学毕业生为由拒绝了,还让她不要总想着找关系这种事。现在母亲旧事重提,南向晚想也没想,又拒绝了,“我说过了,不可能。” 见关秀梅还要劝她,南向晚的神经倏地一紧,觉得关秀梅这样执着说不定有什么蹊跷,她警惕地问:“你不会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那怎么会。”关秀梅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好。” 南向晚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关秀梅叹息一声,说:“不过也差不多。”
第51章 高考之后03
关秀梅的确收了对方的好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前。 南向晚这才知道,当年她在高二分班考试后能够进入火箭班并不是依靠自己的成绩,而是因为母亲找了关系。 南向晚不相信,“你不是说你去学校看过我的卷子,是判卷老师算错分了吗?” “那都是骗你的。”关秀梅好像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只说对方在那时帮了她,现在一定要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在南向晚的追问下,关秀梅终于说出事情经过。她知道南向晚被分到了普通班,担心她就此被耽误,便想通过关系把她弄进火箭班。她找到了在第三中学当老师的同学,拜托他从中运作,她不想南向晚有心理负担,或是在新班级露出马脚,便骗她说去学校看了她的卷子,是判卷老师算错了分,她原本就应该是火箭班的学生。 “你看看,还好当初找关系把你弄进火箭班,你虽然一开始没考到全年级前六十名,两次后不就考到了?这要是还在普通班,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说该不该好好谢谢人家?” 听了关秀梅的话,南向晚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应该是火箭班的学生,还为自己被分到纪律班感到愤愤不平,为和纪律班的学生坐在一起学习感到委屈。她讽刺别人能力不行只想着找关系,原来自己也是找关系的受益者,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原本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南向晚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一双手放在桌子上也不是,放在腿上也不是,过了半晌,她怯怯地开口:“其实……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对于这件事,关秀梅的心中不曾有过半分犹豫,她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坚定口气更是不容置喙,“那怎么可能,你要是一直在普通班还能有现在的成绩吗?” 南向晚哑口无言。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身在普通班的她还能不能考入全年级前六十名,继而考上光华大学。就像被一件事改变了命运,你很难说如果没有改变,这辈子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比现在更差,还是比现在更好,或是殊途同归。 关秀梅重新拿起筷子,她一边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愤恨地说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爸那个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拦着我。是,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个人是追过我,可我嫌弃他家里条件差,一直没有搭理他。后来为了你的事情,不得不低三下四去求他,难道我心里就不难受吗?可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我这张脸也就舍出去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那时候我还庆幸,相比那些提着钱都不知道往哪儿送的家长,我至少求告有门。可是你爸呢,非说那个人会答应我是因为我和他旧情复燃,两个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要和我离婚……” “什么?” 自己是靠关系进入火箭班已经够让南向晚震惊了,当母亲说出父母离婚也和自己有关时,南向晚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她还以为父亲是受不了母亲的强势霸道才会提出离婚的,原来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关秀梅说了许久,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他现在为了孩子的事情来找我,我也不好回绝,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向晚便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南向晚从没有这样无助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甚至觉得,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属于自己。 见她这个样子,关秀梅也不好再逼她,只让她尽量想想办法。 到了晚上,南向晚接到林骁然的电话,邀请她参加第二天的同学会。飞机上的短暂交流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只是同乡,还是同级同学,不过南向晚是火箭班的学霸,自己则是普通班的学渣。 说来也怪,聊天的时候,他竟然对南向晚生出些许熟悉感,大概是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见过面,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努力回想可能与南向晚存在的交集,一不小心便把召开同学会的消息发到了她那里。他连忙发出道歉的消息,不过一瞬又改了主意。 “要不你也一起来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林骁然刚发出消息就后悔了,他们虽然是一个高中的,但毕竟不在同一个班级,她会答应吗? 没想到南向晚很快回复,“好啊。”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好像早就在等着他这句话。 同学会定在一家人气很高的火锅店,火锅店开在一家小巷里,还没到门口就能闻到诱人的红油味。南向晚被红油勾起了食欲,也被勾起了难以言喻的忐忑。 林骁然已经等在火锅店门口,她上次见他是在飞机上,他穿着衬衫西裤没来由的有些严肃,眼前的他换了一身运动装,猛一看倒有些昔日的学生气。 她紧走几步,上前和他打招呼,没想到直到她整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似的从远处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来了。” 南向晚不免有些失望,他们说到底也只有一面之缘,林骁然认不出她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南向晚越发忐忑,如果连他都是这样,纪律班的同学们又会怎么看她?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南向晚和林骁然走上楼梯,包间门打开,里面人声鼎沸,火锅的热气溢满每一个角落。 有人注意到林骁然来这,指着他大叫,“你们快看谁来了!” 那人看到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呦,没说要带家属啊。” 南向晚瞬间红了脸,林骁然则向大家解释:“她也是第三中学的,火箭班学霸。” 林骁然的介绍让南向晚瞬间成为大家的焦点,有人问她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南向晚不好意思地说:“光华大学。” “哇……”同学们一片惊叹,一个男人拍案而起,“我终于看到活的光华大学的学生!当年我爸说要是我能考上光华大学,给我一百万,结果我考了个华光大学。” “哈哈哈……” 南向晚注意到说话的男人个子不高,动作举止极为机灵敏捷,她低声问林骁然:“那个人是不是张超?” 她的话刚好被旁边的人听到了,那人高声对张超说:“你厉害呀,学霸竟然知道你。” 南向晚轻笑一下,对那人说道:“李帅,我也知道你呀。” “哇……”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有人争先恐后问南向晚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见南向晚一一说出那些人的名字,林骁然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班的人?” “因为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南向晚想了想,笑着扬起脸,“因为你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什么?” “就是抵制食堂涨价,如果不是你们精心策划,食堂的菜价怎么会降回去?其实第三中学的学生一直欠你们一个‘谢谢’。” 提到当年抵制食堂涨价那件事,同学们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大家纷纷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从策划到实施再到全面胜利,大家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热血的事情了。” “是呀,以后再没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感觉了,对了,林骁然,你记不记得我们发传单的时候遇到了政教主任,差点儿被他发现。” 林骁然说:“别提了,还好我机灵,把剩下的传单往垃圾桶后面一扔,又去给你报信。” 他们又说起罢餐那天,他们因为拿了食物和食堂唱对台戏,差点儿和食堂老板打起来,还好校长及时出现才没有酿成惨剧。 一开始,南向晚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不仅颇有共鸣,甚至忍不住想补充一些细节,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些许不对,他们虽然有着共同的记忆,但大家的记忆里并没有她。 从未有过的失落席卷了她,南向晚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热闹并不属于她。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贪婪地看着玻璃橱窗里的灯火璀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林骁然察觉到南向晚的沮丧,抱歉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叫你来?” “没有,我很高兴能来参加,真的。”虽然不能很好地融入他们,但至少能让她看到他们都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那人上身穿着夹克,下身穿着牛仔裤,耳朵上戴着夸张的耳环,模样像个女生,声音却像极了男人,“来晚了来晚了,刚刚巡演回来,还好赶得及。” 不用回头,只是听声音南向晚也认得出来,是姜达令来了! 大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她现在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歌剧演员,参演了不少经典剧目,想看她的表演都不一定能买到票。 “你们好。”姜达令一一和大家打招呼,直到将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 林骁然刚想向她介绍,却被姜达令制止,“我、我记得你!” “是吗?”南向晚不敢相信,连见过一面的林骁然都不能一眼认出她,从没见过面的姜达令会记得她吗? 姜达令惊喜地说:“高考后我回过学校,在学校光荣榜上见过你的照片,你是火箭班的对不对?考上了光华大学,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能见到真人。” 满心的期待不见了踪影,南向晚勉强笑笑,说:“原来是这样啊……” 姜达令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向晚几乎要哭出来,她多么想下一秒后,姜达令就会猛拍她的后背,笑着说:“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呀,我的同桌。”
第52章 尾声
林骁然从没像今天这样后悔过。 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带南向晚来同学会。他看得出她很积极地想要融入大家,但现实的隔阂总是让她铩羽而归。特别是姜达令来后,她更是一脸落寞地找个借口出了包间。 见南向晚许久没有回来,林骁然便跟了出去,他找了两圈没有找到人,只得决定回去看看,直到他鬼使神差地从走廊的窗子向下望,这才看到南向晚坐在酒店下的花坛上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南向晚虽然有着让人艳羡的教育背景,但她也并不是万事顺遂。她哭着说房东要她马上搬家,她却没有找好新的房子,公司即将把她裁掉,她却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好朋友也不认识我了。” 林骁然不知道她所说的“好朋友”和她好到什么程度,但从她伤心的模样中也能猜到,那一定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 也许是出于可怜,也许是出于同窗之谊,从那之后,他们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他会在早上七点发一张机场停机坪的照片,然后问她起床了吗。或是在午饭时发自己机组餐的照片,然后问她中午吃什么。有时候也会随手拍下看到的风景,说:“嘿,这个人真像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南向晚说副总叫她去谈话,“我大概离走不远了。” “我养你啊。”林骁然打下几个字,很快又删掉了,换成“不如回来吧,家里也没什么不好。” 副总办公室在楼上,透过走廊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此刻的南向晚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她来到副总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谈话结束,南向晚回到办公室,闷头收拾东西。同事们一个一个围过来,说着道别的话。 南向晚抱着箱子走出公司大楼,灿烂的阳光经过玻璃幕墙的反射照在脸上,刺得南向晚睁不开眼睛。说起来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工作这些年,她还从没有在天亮的时候下班过。 回到家,不,应该是出租屋,南向晚发现隔壁做美甲的夫妇已经搬走了,留下满地狼藉。大家来去匆匆,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又去了哪里。 南向晚心中一片怅然。 她刚放下东西,“咚咚”的砸门声响起,几个壮汉闯进来,看了一圈后对南向晚说,房子已经卖掉了,让她三天之内马上搬走。 南向晚淡定如常,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走。” 下飞机后,南向晚第一时间给林骁然发了消息,“我回来了。”她又回到了出生的城市,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回来探亲,而是重新开始在这里的生活。 林骁然要为她接风洗尘,地点任选。南向晚想也没想,把地点选在了一家商场里新开的炸串店。 相比第三中学旁的路边摊,商场里的炸串店漂亮干净了许多,精致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菜品,南向晚和林骁然一左一右,各自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说来也怪,两人明明是分开挑的,可是挑选的菜品竟然相差无几,拿鱼丸的时候更是不小心把手碰在了一起。 林骁然仿佛触电般将手收回来,面露尴尬,“你先拿。” 南向晚笑了笑,顺手拿起两串鱼丸,一串放在他的盘子上,一串放在自己的盘子上。 等炸串的间隙,林骁然安慰南向晚,“不就是没了工作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又漂亮,又聪明,学习好,能力强,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林骁然说着说着,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在说“又漂亮又聪明”的时候,南向晚眼光是向下的,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终于,南向晚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说:“我升职了。” “啊?”林骁然一脸不可思议。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不过这确实是真的。”那天,副总把她叫到办公室,她还以为副总是要和她说裁员的事情,没想到副总先说了公司要成立分公司,又说看来看去觉得只有她最合适去分公司担任要职,“毕竟你是光华大学毕业的。” 那一刻,南向晚特别想笑,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裁员的时候,她因为是光华毕业的被首先推了出去,升职的时候,她又因为是光华毕业的被无条件信任。光华大学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是头顶的光环,有时候又成了身上的枷锁。 听了南向晚的话,林骁然在呆了一瞬后彻底松了一口气,“恭喜你。” “同喜同喜。”南向晚促狭地笑道。 炸串上来了,林骁然用刷子给炸串刷上酱料,一口咬下,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林骁然把炸串放下,微微叹了口气,“第三中学门口也有一家炸串店,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吃,可惜后来被拆了,也不知道搬哪儿了。” 南向晚刚刚咬了一口茄子,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说‘小丸铺’吗?” 林骁然惊奇道:“你竟然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上高中的时候也经常去吃。”南向晚淡淡道。 “我以为你们这些学霸从不吃路边摊。” 南向晚笑了,“学霸又不是神仙。” 手里的炸串吃完了,林骁然觉得意犹未尽,又去玻璃柜里拿了一些。 南向晚不由得翻白眼,“飞行员也这么爱吃炸串?” 林骁然不以为然,“飞行员也不是神仙。”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结账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进来,服务员冲那人叫了声“老板好”。 林骁然注意到南向晚一直盯着那人看,问:“怎么了?” 南向晚蹙眉,“我觉得那人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林骁然打趣道:“又是梦里?” 南向晚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那人径直走了过来,对两人惊喜地说道:“你们是第三中学的吧?” 林骁然还在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南向晚率先反应过来,“你是‘小丸铺’的老板,这家店是你开的?” 林骁然恍然大悟,“难怪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老板也感慨道:“那边拆掉了,老顾客一下子都没了,本来都不想干了,待了几年还是觉得手痒,这不,又开了这家店。”老板说完,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一转眼,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成大人了。你们、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 南向晚还没开口,林骁然便矢口否认,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塞,南向晚说不出话,只能跟着摇了摇头。 “哦……”老板故意拖长音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走出炸串店,林骁然提出在商场里逛一逛,南向晚兴味索然,说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想回家了。一路上,林骁然说着工作上的趣事,南向晚心里有事,也没太仔细听,只是偶尔“嗯”“啊”“哦”的回应着。 林骁然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南向晚决定不再忍了,在自家楼下,她向林骁然表明心迹。她会答应副总回到这座城市打理分公司的事务,不只是因为在原来那座城市受到了许多挫折,更是因为这里的一些人、一些事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她。 南向晚自始至终低着头,声音软软的,“你也不用马上回答我,你……”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林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南向晚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她缓缓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是校友,又是同级同学,你能坐上我的航班也算是一种缘分,你现在刚刚回来,可能会有一些不适应……” 林骁然还说了很多,南向晚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不断地回忆着梦里的一切,想象着如果是梦里的林骁然听到她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一滴眼泪在脸颊滑落,南向晚自嘲地笑笑,她怎么这么傻,梦里的林骁然始终是梦里的,眼前的林骁然才是真实的他。事实就是他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月,见面不超过三次,即便她情深似海,林骁然也对她形同陌路。 她不怪林骁然,只怪自己太鲁莽,还好林骁然不介意,不然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到这里,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明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那就好。” 在林骁然的注视下,南向晚转身上楼,母亲还没有回来,她最近好像有了对象,每天不是跳舞就是打牌,根本顾不上她。 南向晚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扔着一本相册,不用问也知道母亲又向别人显摆她了,那里面记录了她的求学经历,和光华大学校门的合影是母亲最为得意的作品。 她翻开相册找出高中那一段,毕业那天,她和火箭班的同学们有一些合照,她这才注意到,在一张照片的背景里竟然有林骁然模模糊糊的身影。原来他们早有交际,只是无数次的擦肩并没有换来一生相许。 “哎……”南向晚叹息一声,突然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窗外噼里啪啦闪过点点烟花,几乎是在同时,南向晚收到了来自林骁然的消息。 “傻瓜,表白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做呢?”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一觉醒来回到高中,前面是做不完的卷子,猛地一回头,发现后面是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