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她感觉到一股充盈心口的甜。她望了眼窗外,还是阴雨天,却不再灰扑扑了。
隔天是周末,难得停了一天雨。每年这个时节,沈曼都要去维安寺拜佛求姻缘。
倒不是因为没人追,只是没能碰见令她心动的那一个。沈曼性格大大咧咧,其实非常招人。可惜这些人最后都没能入她的眼。
维安寺坐落在郊区的维安山上。孤零零的一座庙宇,传闻是仙家修身之地,因此极为灵验。
红色木门,金色门环,嵌在红墙砖瓦里。金色穹顶气势恢宏,恍若染着道道佛光。跨过木制门槛,视野豁然开朗。
肃杀古庙,烟熏缭绕,慈悲佛引,普渡众生。
踏进庙宇的一瞬,或许是佛祖显灵,谢宝南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谦卑。
庙里香火极旺,人头攒动。沈曼很积极,刚进门就买了香火。三炷香点上,她举着香,虔诚地跪拜,念念有词。
许下心愿后,沈曼插上香,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谢宝南。
她从头到尾站着,半仰着头,凝视着佛祖,眼睛里有几分无法言说的孤独。
沈曼推推她:“你怎么不拜啊?”
“我要不就算了吧?”谢宝南推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里生出一丝忧惧,怕心愿不成,更添烦恼。
沈曼仿佛没听到似的,直接拿了几炷香,塞到她的手里,“健康、金钱、事业、家庭、爱情,你总要求点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佛祖顾不过来的,你得主动告诉佛祖。”
谢宝南朝她笑笑,妥协道:“那听你的。”
沈曼道:“你慢慢求,我先去外面捐香火。”
淡淡的风吹进寺庙,耳边响起了钟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旷远而辽阔。
谢宝南望着手里的香,似洗涤灵魂般,心神一动。
她屈膝,虔诚地跪下,叩头的那一瞬,才发现心里所求,竟那样简单,只盼望和陈邺天长地久。
三个响头后,谢宝南站起来。一点滚烫的香灰落在虎口,她疼得“嘶”了一声。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了这一幕,神神叨叨地说:“香灰烫手,所求之事难成啊!”
沈曼走进来,恰好听见,对着那个女人吼了一声“胡说八道”,转头安慰谢宝南:“别听她瞎说。香灰烫手,那是佛祖听到了你的祈祷。”
手上的疼痛逐渐清晰,短短时间,虎口处已经起了一个大水泡。谢宝南又想起那个中年女人的话,再一抬头,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沈曼道:“一看你就不是经常来上香的人。我车上有药,一会擦一点。”
谢宝南苦笑:“我都是陪你来的。看我为了你,身负巨伤。”
“这人情我记着了。”
离开维安寺时,谢宝南特意向住持求了个福袋,带回去送给陈邺。
红色的绒布上用金色丝线绣着“平安”二字,尾部缀了一颗湖蓝色珠子,穿引出一根红丝线。
她珍而重之地递给他,说这福袋里面有十全的福气。
陈邺其实并没有特别欣喜。只要他一句话,维安寺的住持就能亲自帮他祈福,这小小的福袋自然算不上什么。
他捏着福袋,问谢宝南求了什么。她摇头,生怕被他窥探到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邺逗弄似地扬眉,“一定是赚大钱。”
她藏起心事,否认道:“当然不是。”
他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将福袋放在桌子上。垂眸的一瞬,注意到她手上的伤,问:“手怎么回事?”
谢宝南无奈道:“被香灰烫到了。”
“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常年吸烟,他声音扬起时,总是沙沙的。他的语气不算好,责怪她的不小心,却转头取来药箱,帮她上药。
陈邺大学和研究生读的是医学专业,有着医生天然的严谨和认真。
棕色药膏挤在棉签上,下一秒,修长手指握住她的手腕。
伤口碰到药膏,是钻心的疼。谢宝南不由自主地瑟缩,陈邺立刻感觉到了。他抬头,碎发在额前落下一点影,“很痛?”
她点头,他揉揉她的头发,哄猫咪般:“乖,忍一忍。”
人前的大部分时候,陈邺都是冷的。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威严,让他周身始终萦绕着无法靠近的气场。
而人后,在她面前,他偶尔流露出的片刻温柔,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沉沦。
夜是倒垂的海,丝丝缕缕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谢宝南忽然开口:“阿文……”
“嗯?”陈邺抬眸,眼睛里映出她痴缠的模样。
其实她想说,阿文,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头看见我,你对我好,我真的好高兴。
但看见他漆黑瞳仁的一刹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心口热乎乎的,这才发现,自己宁愿要一个美丽的泡沫,也不想将眼前的温柔与宁静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