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乡城中,一片慌恐与不安。
城头上,赵云扶枪而立,沉眉扫视着城外铁桶般的围营,眉宇之中,闪烁着几分悲愤。
“刘公,难道你真的弃云于生死不顾了吗?”赵云仰天而问。
阴沉沉的天空中,却飘下了细碎的雪花,一场初雪,不期而至。
漫天的雪片,飞舞而下,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丝丝刺骨之意,透心般凉。
赵云的心,也无比的冰凉,往昔种种,不禁浮现于脑海。
想当年,刘备还不名一文时,他赵云已为公孙瓒麾下宿将,可赵云却看中了刘备的仁义,抛弃现有的功名,毅然跟随刘备南往徐州。
从那以后,赵云便开始了漂泊流离,直到刘备窃取了徐州,乃至夺取袁家基业,取了整个河北。
但现在,忠心不二,不离不弃的他,却为刘备无情的抛弃。
赵云的心头,何其的悲凉。
“我赵云,当真是有眼无珠啊,哈哈~~”悲到深处,赵云竟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更是充满了自嘲之味。
一连三日,赵云并未有答复。
颜良也并未急于攻城,仍旧对铜乡城围而不攻,但围城的同时,大批的主力军队,已经开始西往洛阳,向着潼关方向集结。
东翼的威胁已经解除,初冬已至,渭水的洪水也当退去,进攻长安的方向已畅通无阻,也该是趁机扫灭曹操的时候了。
五天后,三万楚军列阵于城外,颜良对赵云的忍耐,也到了底限。
战旗猎猎,刀戟森森,这些英勇的楚军将士,只消颜良一声令下,便会奋不顾身的将眼前这座小城,夷为平地。
那时,无论赵云降与不降,都将是死路一条。
在最后一击前,颜良决定,再给赵云一次归降的机会。
大军如浪而开,颜良手提青龙宝刀,坐胯赤兔神驹,身裹火色披风,巍巍铁塔般的身形,缓缓出阵,单骑去往敌城。
距城百步处,颜良长刀一扬,高声喝道:“赵子龙,大耳贼已遗弃了你,大丈夫当守誓约,你此时不出城归降本王,还更待何时!”
金属般的喝声,如惊雷一般,声震四野。
城内城外,数万敌我将士,都清晰可闻,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震慑之色。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城门方向,看着赵云有何反应。
片刻后,吊桥放下,城门吱呀呀的打开,赵云拨马提枪,单骑步出了城门。
颜良身后的楚军们,都兴奋了起来,皆以为赵云单骑而出,多半是要归降了。
颜良却感到,赵云充满了愤怒的怨气,虽单骑而来,但却杀气凛凛。
一骑徐徐而来,停在了七步之外。
“子龙,看来你跟随刘备多年,却还没有本王了解那大耳贼,你终究还是如本王所料的那样,被大耳抛弃了。”作为胜者者,颜良毫不掩饰他的讽刺之意。
赵云叹了一声,自嘲道:“云有眼无珠,竟为这样的人血战半生,落至如此地步,当真也是自作自受了。”
“现在这个地步怎样了,不是很好吗。”颜良却不屑一笑,“不落得这般地步,你又如何能看清刘备的真面目,又焉有机会弃暗投明,归顺本王这个真正的明主。”
颜良也没那么多虚伪的自谦,当着赵云的面,极度自信“自封”明主。
若换作旁人,自然会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但这些狂妄的话由颜良嘴里说出来,却极有威势。
赵云脸上的无奈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分刚毅。
“云确实是输了,殿下对云的赏识,实也领云受宠若惊,不过,殿下想要云归降,还要问问我手中这柄枪服不服殿下。”
赵云将手中银枪一举,一身的傲气如火而生。
颜良明白了,赵云是一名将领,是一名臣子,他更是一名天生的武者。
作为臣子,他可以臣服于君主,但作为武者,他所臣服之人,却得是比他更强的武者。
“哈哈哈——”颜良仰天一笑,宝刀一横,豪然道:“本王纵横天下,尚无敌手,如今已多年未曾与高手过招,子龙若想战,本王便陪你战个痛快。”
那豪然的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信。
赵云武艺是强,但颜良对自己的武艺,更是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颜然巍巍屹立在那里,雪花纷飞,坐下赤兔马如火般耀眼,茫茫雪地上,他仿佛屹立于烈火中的钢铁神将,何其巍然。
赵云再无多言,剑眉一横,陡然间一声低啸,双腿猛是一夹,坐下白马疾射而出,便如一道雪亮的白虹,向着眼前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