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支唐军里的每一名将士,都是百战余生的真正勇士,能人所不能。
薛仁贵,终于从那颗树桩上站了起来,拔起方天画戟,沉声道:“备战!”
山麓之间路窄林密,突厥的骑兵排成了一字长蛇,蜿蜒而来。
烈阳滚滚,天地炽热。仿佛只需划上一根火柴,整座天山就能像一桶汽油一样的燃烧起来。
行近了五六里,泥熟啜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平日里最注重将威将仪的他,将从一向视为身份向征的高贵铠甲与华丽的战袍都卸了下来,披在马背上。不停的以手擦额抹汗,暗道:这鬼地方,不及厮杀已经如同地狱。虽是地势尚佳但没人会选择在此设伏吧……而且我们盘查搜索了个把时辰,应该无事!
这时,蓦然前方惊起一大群飞鸟。
泥熟啜顿时大惊失色,大吼道:“撤——全军撤退!”
众将士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不及回神,猛听头顶传来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滚石檑木铺天盖地怒吼而来,无数箭矢劈头盖脸而下,如同蝗灾降临!
“完了!”泥熟啜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寒意,嘶吼道——“撤,撤退!”
天兵降临,鬼哭神号!
薛仁贵翻身上马,戟指苍穹几乎是用尽平生力气怒吼——“杀!为大帅报仇!”
“杀啊!!!”
“血债血偿!”
“为大帅报仇!”
滚木、箭矢、火球,带着唐军将士无限的愤怒与杀意,从天山之麓怒啸而下。
此间,瞬时化作真正的阿鼻地狱!
“薛仁贵!!!”泥熟啜在心中,如同诅咒一般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我记住你了!”
“撤退——不可恋战,撤退!”
征战一生纵横草原,所向无敌从不言败的泥熟啜,生平头一次拔马便逃,如丧家之犬!
主帅如此,将士勿论!
被砸死、射死、烧死的突厥士兵们成了天山永不超渡的冤魂。
兵败,如山倒。
看着眼前滚滚烟火,听着突厥人的人喊马嘶,面沉如水的薛仁贵,却是双眼通红。
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迸出——“令,追击!杀无赦!”
“杀啊——”
漫山遍野,遍举刀枪,唐军的喊杀之声令天山颤抖!
滚滚骑兵从天而降,如天河之水乍泄而出,势无可挡。
薛仁贵白马银袍一骑当先,方天画戟炽如烈火奔如怒龙,身先士卒最先杀来。
泥熟啜正在铁骑近卫的护卫之外,伏马回逃。咬牙切齿的回望山麓战团,远远看到高高飘扬的唐军主将红旗,和醒目的雪白一骑。
“白马银袍薛仁贵……我真的记住你了!”此刻的泥熟啜,几欲食其肉,寝其皮!
“嚓嚓嚓——”方天画戟一招击出,居然斩断两颗人头一颗马头。
从天而降的唐军精锐骑兵,本就让心惊胆裂一盘散沙的突厥人战无可战。此时又遇上这样一员神魔般英勇的将军,顿时溃不成军。
厮杀起来的薛仁贵,从来不发一言。此时,他虽是一骑突入敌军丛中,可是眼睛全没着落在身边这些虾兵蟹将的身上,而是远远觑着那一面渐行渐远的狼头大旗。
“泥熟啜,休想逃走!还我大帅来!”钢牙一咬,薛仁贵猛提画戟怒马奔腾,舍了大军孤身一骑朝突厥大军核心冲杀而去!
便如同钢刀切豆腐,溃不成军的突厥人根本挡不住他。眼看着一骑白袍切入望风逃遁的突厥大军之中,直指中军核心所在。
“岂有此理!”一向城府极深老道持重的泥熟啜,几乎三尸神炸跳!
“我军虽败,败在地势处劣,然兵力体力仍是占优,待退出这块绝地再待回头与你厮杀!你倒好,居然蜉蚍撼树的追击上来!”寻思至此,泥熟啜胸中怒意已是无法遏止,大喝道,“中军止住!——回击唐军,击杀薛仁贵!”
毕竟是一方枭雄军略之大成者,虽露败相,可是泥熟啜所率的亲勋中中军很快宁定了心神。百余名泥熟啜亲自挑选的骁勇中军之将,排开阵势朝孤身一骑的薛仁贵冲杀而去!
薛仁贵一骑突入敌军丛中,虽取敌首如拾草芥,可并未狂妄到犯傻的地步。眼看就要追上敌军中军将旗,可对方百余骑反向朝自己冲杀而来,薛仁贵心神一凛,提高了警惕。
斩开一圈敌军,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按,虎纹画眉弓昂然在手。
“受箭!!!”
铁臂张舒,烈箭如电!
三骑同时倒翻在地,突厥骁骑们大吃了一惊——“如此远的距离,一箭三发,全部命中!”
不及他们回神,又是六箭齐来,无一虚脱!
众将无不心惊胆裂,全身冷汗直冒——“下一个会是谁?”
此时的薛仁贵,居然再从马鞍上取下一把三钧铁弓,与秦慕白赠他的虎纹画眉弓合在一处,双弦合拢一箭上弦,瞄准了百步开外的泥熟啜!
“泥熟啜!——还我大帅来!!!”
砰然一箭射出,疾风带响如秋泓乍泄流星奔月!
“啊——”泥熟啜如同被一柄铁垂砸中,惨叫朝后翻飞,轰然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