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祭神会的人很多,当地人,附近小镇上的人,还有慕名而来的远方游客。长街蜿蜒数里,两侧常青树枝叶不凋,枝丫间悬挂着各色灯笼,在蔼蔼暮色中逐次亮起,满空星月与人间灯火交相辉映。数里长街,人声鼎沸,锣鼓喧阗。
芙鸾和宋知明面对眼前热闹的一幕,活像是从犄角旮旯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觉得稀奇。芙鸾心说,大祭司常说东皇尊上威仪煌煌如日,高邈雄伟,不可直视。但从祭祀一事上来看,还不如后土娘娘热闹呢......
她这个念头才刚刚生起,突然就感觉心里一慌。有一道意识不知从何处而来,跨越漫长的距离,自无尽苍穹,漫天星辰往下,掠过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未曾带什么情绪,但那一瞬间恐怖的压迫力还是让芙鸾头皮发麻。她默默收起了心里的小心思,在那道意识离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腹诽了一句,真小气......
芙鸾仔细挑了些精巧的木雕,一部分送给小洛和宋知明,剩下的装进了储物戒里。她打算带回去给哥哥看看,她回到山海玄境,总要给哥哥带礼物的。她离开山海玄境太久了,不知道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否仍旧在星移楼?
若是在星移楼那还好,大祭司虽然后来对她不甚满意,甚至放弃了她,重新关闭星移楼,不见外人。但对她这个死活不肯接受命运的叛逆者也没有追究,自然也不会对她哥哥做什么。大抵也是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到了最后都是随她折腾,爱做什么做什么。
芙鸾也说不上大祭司到底是仁慈还是过于无情,世间寒来暑往,天下苍生来来往往,生老病死,金戈铁马起又衰,也不见他眼里映出虚淡影子。他有俯瞰世间的权力,但他也不曾蔑视任何生灵,此间万物,无论强或弱,寿命长与短,一视同仁而无差别,怜鸽且怜鹰。
芙鸾想,或许就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见过大祭司有什么情绪波动,所以才会没由来的恐惧他......或者说,应该称之为——祂。
一道欢喜的叫声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发现那道浩大意识早已远去,天际间的星辰闪闪烁烁,没有丝毫异常。
芙鸾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糖画摊前的孩童,正拍着手叫好,眼睛亮晶晶地从摊贩手里接过新鲜出炉的糖画。糖汁被浇铸成金鱼的形状,尾鳍如同游动,栩栩如生,像是上好的艺术品,偏偏是能够吃的。
芙鸾看得稀奇,忍不住牵了小洛,硬生生凭借自己的体型挤了进去。糖画小摊贩面前的桌上放着圆形的转盘,上面绘着各种动物,中间固定着一个能够转动的小小木片,拨动一下,尖端指着哪个样式,摊主便用糖汁浇铸哪一个。
她最想要的是那个张着翅膀的雀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大祭司看过一眼导致她运气不好,试了几次都没转到。要么是离得太远,要么就是与之擦肩而过。想要的没得到,不想要的得了一堆。摊主也是没料到有人这么较真,掏钱买了一个又一个,眼睛都笑眯了。
芙鸾跺了跺脚,很是怀疑大祭司刚才那一眼是不是做了什么,又不信邪地想要继续尝试。她把手上拿不住的糖画塞给旁边的宋知明,弯腰正要重新尝试,洛敛寒牵住了她的手。
“小洛?”她疑惑地歪头。
“我来。”他说,伸手拨动木片,也不见什么特殊的动作,木片转了几圈,稳稳当当地停在画着雀鸟格子的正中央。
芙鸾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趁摊主做糖画的功夫,她抓起洛敛寒刚才拨动木片的手,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