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干干脆脆得吃完,她趁周围的人不注意便略微挺挺腰,舒服地喟叹,运动服宽松倒也没什么,“学校最近排一场话剧,你想不想去看?”这也是她今日来想见面的目的。
不得不说,他穿的如狼似虎、甚至有些粗糙叁流,吃饭却十分斯文耐看。他刚刚观赏完她首次展现出的不拘小节,又收到她的邀请,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想。
“什么剧?”
“花木兰。”
“你演什么角色呢?”宋定是懂中国文化的。
常安笑笑,笑他的聪明。人往后仰一点,又上前把手支在桌上手托着脸,“我吹笛子做背景乐手。之前也试过排练人物,被老师嫌弃我表情太假。”
因着这个姿势,她眼睛等的大大的,眼角微挑,整张小脸素白素白的,映在有些发黄的木桌子上,越发鲜明起来。
宋定想到他常练习的书法,也是这样如白底如黑字,清晰而明了。
他忽然把手伸出来,摸摸她的头。常安只来得及看见他黑色的袖子,随后闻到一股皂角的清香味:“不用勉强。”他的嗓音清凉而温吞,她静了一瞬。
“......嗯。”
见他没什么停顿,转而把手摊开,掌心向上,跟她讨票的意思,原本还想骗他自己没带的常安,因为被刚才摸头发的动作打乱了思绪,老实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随后去柜台付清两人的饭钱:“说好了这次我请你的,”她拦住他起身的动作:“我请客,你坐。”
宋定看着她的脸蛋因为呼吸而渐渐发红——她在害羞,偏语气还老神在在的。
晚上吃饭的间隙,常安从学校里回来换衣服。
她十分不想浪费时间,但既然是公开表演,那自然要庄重一点,宽松的带汗味儿的运动服搭配古色古香的竹笛,常父想了想那个场面,命令埋头功课的女儿:“你到时候给我回来!”
穿衣服,梳头化妆从来都是她自己动手,燕子虽然是她的丫头,也多半用不上她伺候,久而久之倒成了给查妈打下手的炊事兵。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燕子眼里满满是惊艳的目光:“小姐,这一身可太漂亮了!”
常安笑笑,用手拍拍小丫头婴儿肥的脸,“回来借给你穿。”
常迎崇也很高兴,早早地请假下班儿,要和她一块去学校坐在头牌看演出,常安瞥到他坐的沙发旁边还有一大束百合,高饱和度粉紫色的包装纸,扎上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华丽漂亮极了。
是常父一贯的审美。
他认为女孩子配的东西就应该红红绿绿,香香纷纷的,父女两个在这方面从不能意见统一。
“说了不用送花,我又不是演员。”
“爸爸送的!女儿演出,做爸爸的送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瞧,我选的这个颜色人家都夸适合你们女孩子呢,说我选的好!”吹着口哨,他拿起花就往外走。
“......”
学校里因着久违的文艺活动,整个氛围特别的热闹,学生们叁叁两两,穿着自己喜欢的私服结伴入场。
花木兰的演出在主教楼的阶梯大教室,惯例还是学校师生一起设计的票样子,这回定了简朴的黄色卡片,上印中学的大门手绘和演出的具体时间地点。
那张大门的黑白图像,是出自常安之手,她早前阴差阳错竞选上了学生会的美工团,就参与了这次的图案设计。这也是为什么她除了家属还能有多余的票。
一片热烈鼓掌声中,表演开始。
还没轮到常安,不过她已然摆手捏笛投入,没有来得及去对面人群里找谁。
花木兰替父从军,离家时朝着自己家门跪地几次磕头,此刻便响起一阵悲壮又不免凄凉的乐笛。那是一个女孩内心的哭泣,乐手尽量把这种情绪带入,配合着钢琴、小提琴的缓缓低音,渲染着悲伤的氛围。
台底下的人都看得安安静静,但在这其中并没有宋定。
半小时前。
宋定走进福海里,门口窗子边坐着的年轻女人见了他纷纷搭讪,因他年轻帅气,身姿挺拔,是个好的,就是年纪小了点。怕什么呢,左右睡了这样的自己也不吃亏,就是年轻力状的要不完,吃些苦头就是了。
于是几个大胆的女人在一楼二楼掩着帕子调笑,“小老爷,进来坐坐......”还伴着琵琶声,有女歌唱,“海棠花开呦......”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也有人出来拉住她们小声地咬耳朵,看着男人如往常几次一般目不斜视地上了二楼,直来直去,哪里是逛妓院的派头?!
“你不知道呀?他是锦瑟的老相好......”
锦瑟是这里不久前红起的头牌之一,李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