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离家里有些路,她坐班急诊,半夜叁更接到电话也不意外。最近想着租个近些的公寓,繁忙时就近住下。
提起此事,常父心疼她却也尊重她的工作热情,没有反对:“租的话保不齐麻烦,要不我干脆给买个小公寓,户主写你的名字,以后结婚时还可算作嫁妆?”
常安不以为然,拒绝常父对自己无底线的的奢侈:“爸爸,你也知道现在在打仗,买房只能跌价,还是租到租界里面去,租界离我医院并不远。”
日租界的空房子并不好找,手续有些麻烦,还需找人脉,通行证也得再办。常父忙碌,这事暂且搁下。她和宋定每日都见面,总会聊到这事。他十分同意租住日租界的打算,同她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如果有个意外,你和你爸爸都可以到里面一避。”
常安抱住他的腰,“你怎么这么厉害?”他把常安整个抱在怀里,声音似乎是从她贴着的胸腔里传来的:“北平那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更要注意安全。”
这些年在中国爬模滚打,他也发展了自己的下线,这事不经过贾申芬,交给自己人去办也并不难。贾申芬始终是属于藤原教野的亲信,常安的事情藤原桥不会让他再插手。
.....
这天,常安开车给常迎崇送了份落下的文件。
常迎崇好不容易抓住她的休息日,于是拉住她参观自己的单位,“你上次来还是读初一那会儿呢。”
那年她妈妈刚刚离家,常父还没坐到现在这个位子,常安无人管教,被常迎崇贴心带在身边,督促着写作业。
她从车里拿了把白色阳伞,陪着常父在办公楼门前那个后花园的小小十字路上踱步。常迎崇看她一直被自己甩在后面,“你快点跟上爸爸。”
“来了。”
她即使带着帽子阳光还是刺眼,微眯着眼,吃力跟上。最后是常父让她挽着自己快些走,“多运动身体才会好。你看看你,还没走两步就喘上了,整天泡在医院不见天日的,更要加强锻炼。”
正是吃过饭的时辰,路上有常迎崇这这辈儿的几个老同事看见这父女俩走在一块儿,都会笑着寒暄几句。
话题诸如此类——
“这是安安,什么时候回国的?”
“岁月催人老啊,老常,咱们孩子都大了啊!”
“你这女儿长得漂亮,有福气。怎么,提亲的人得踏破门槛了吧?”
“在哪里工作呀如今?哦,你爸爸思想开明,都让你做女医生......”
常父则是耐心十足地挨个儿回答,时不时拍拍常安的手,满面春风地说着很谦虚的话,“哪里哪里,过奖了......哦,没有没有,她懒怠得很!”
心里却已经笑到没边,做父亲的就这点幼稚在。自己的女儿既然很拿得出手,当然不怕拿出来遛一遛。日照很好,爽朗的晴天映着常安的蕾丝太阳伞和嫩黄的双层旗袍,常父在阳光下银白的发丝闪着光。
起风了,她的旗袍被风撩起,露出一截细直的腿和丝质软滑的白色内衬,帽子不小心从头上飞落。
一转头,就看见那帽子落在一群男人的脚边,而捡起它的是宋定。
宋定把帽子递还给她。
常安绝不会装作不认识,她自然而然和他说了几句话,周围人表情都有点变化。毕竟小女儿家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老辈儿总是看得出来的。
又去观察常迎崇的反应。
嗯,看来老局长不反对。
他们又看看年轻人宋定,心下百般思量。
常安在同天下午拿到了宋定给她的公寓钥匙:“日租界里的,下午我带你去看房子。”宋定看着她,她还待在他的房间里,现在还待在他的身边,可他快要走了。
......
常迎崇同一个办公室坐着王主任,他身边的刘秘书好几天不见人影。
“老王,这是怎么啦?这几天想着叫小刘给我带点东西,总不见他人啊。”纳闷道,“这小子每天不是挺准时的?都不请假,皮鞋噔得呱呱响,我一听就知道是他来了。”
“唉,他老妈生重病,辞职回老家去了,最后尽点儿子孝喽。”
“那你这手底下没个人了,怎么个办法?”
“我那边给上头申请了,让赶紧调个人过来,事儿多,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估计过几天就有消息,不过咱们单位这办事效率,哎呀。”老王唾沫飞溅,“我让他们尽量找个有经验的,要是个新手我这还得教,多费事儿你说说!”
常迎崇坐下来喝茶,若有所思:“……没个五六天,人过不来。”王主任见他老淡定了,难过:“你是好,手底下人都服服贴贴的,有什么好的能用的还要让让我,我可不想带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傻大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