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风遥扶着沉真真让她去车上坐着,沉真真却是不肯。
大小姐坐过黄包车、小轿车,来时路上的火车也是头一回坐,但她是偷跑出来的,没得选。
原以为,以为已经够憋屈了,眼下看见那弯钩角、散发牲畜膻臊味的老牛,以及破烂的板车,沉真真挑剔的大小姐脾气上来,摇着脑袋直往后退,“我不要坐!”
不要?
傅风遥被气笑了,不再搭理沉真真,他冲姜叙道:“她就是个牛脾气,不用管她。”
傅风遥刚才已经了解过了,车站到大队有十几里的路呢,他们男同志走起来就得累的够呛,沉真真那娇滴滴的大小姐,走几步就会后悔,到时候还不是要乖乖上牛车。
“这、这不好吧?”姜叙侧头看了一眼衣摆随风摇曳的女知青,一身蓝色的旗袍好看的紧,浑身曲线玲珑,跟他们大老爷们儿横平竖直的胳膊腿儿一点都不一样。
就是可惜脸被衣裳遮住了,瞧不清模样。
虽然觉得不管女同志有点不好,但是见事主本人都没发言,姜叙便没有多说,只是在赶牛车的时候,下意识放慢脚步,就怕身后那个女知青跟不上。
沉真真也是硬气,说不坐牛车,就不坐牛车,咬着一口银牙默默跟在身后。
索性她箱子有肖羌他们帮忙拿着,减去了负重,她倒也真是坚持了一段路。
只是天黑,照明的只有姜叙手里的煤油灯,光线微弱的跟没有一样。
乡下路上坑坑洼洼,沉真真又是靠后走着,脚上还踩着小粗跟的高跟鞋,磕磕绊绊一扭一歪的,好几次都差点歪进路边的田里,吓得偷偷打量她的傅风遥小心肝都要蹦出来。
走了不到一里地的距离,沉真真速度越来越慢,渐渐落在末尾,眼看就要掉队了,沉真真自己也急,她提起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走快一点,却被石头搬了个趔趄。
傅风遥手快把人扶住,等沉真真站稳后,他迅速松手。
天边浅浅一轮弯月,四周虫鸣声起此彼伏。
“坐牛车吗?”
“哼。”沉真真铿锵有力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傅风遥气得脑仁儿疼,“老子要是再管你,老子就吃屎!”
说罢,也是铿锵有力“哼”的一声,小跑追上前面的人。
傅风遥跑远,后面可就真只剩下沉真真一个人。
黑咕隆咚的,大小姐终于知道怕了,“等、等等我,傅风遥,傅风遥!”
在家时,平时出门时梁云琛车接车送,沉真真走路的机会其实很少很少。
刚走这么一段,大小姐娇贵的身子已经开始受不了,这会儿小跑起来,两条腿儿打着颤,人跟随时都要摔倒一样。
傅风遥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只是一瞬,他收回视线,急躁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忽然转了身。
“上来。”傅风遥气愤在大小姐面前蹲下身,那意思很明显。
他背她。
……
“走快点,都掉队了!”
“你身上好臭,都是汗味……”
“你可快他娘的闭嘴吧……要是、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丢下去!”傅风遥弓着背,背着大小姐前行,满脑袋的汗珠喘的跟老牛一样。
沉真真:“……”
大小姐就安静了一会儿的功夫,又开了口,只是这回不是趾高气扬,也不是嫌弃,反倒是吴侬软语的,有点可怜,“我饿了……”
操!
“你可真他娘的,会折腾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傅风遥叫住肖羌,从背包侧面拿出那瓶开了封的罐头,拧开给沉真真,大小姐下巴一抬,“我不吃剩下的。”
傅风遥向后踉跄几步,伸着手去抓肖羌和季红旗,“扶、扶我一下,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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