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2 / 2)

千山记 石头与水 3349 字 17天前

偏生韦相来了句,“娘娘,陛下与柳氏女,可是先帝遗诏赐婚的。”

“先帝遗诏说元宁大婚之后方可亲政,韦相遵了吗?”

韦相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谢莫如此时间竟提及元宁帝提前亲政之事,韦相连忙道,“皆是因柳姑娘为国祈福,陛下大婚方才耽搁了。”

“是啊,耽搁了大婚,就不能不亲政么?”谢莫如淡淡。

“可当时,是娘娘您亲口允许的啊。”

“这次,也是我亲口允准的。”

韦相在口才上完全不是谢莫如的对手,不待韦相开口,谢莫如已是冷冷道,“先帝的话,先帝的话,如韦相这般自认为忠耿老臣,又将先帝的话放在哪里了呢?你怕我擅权,想方设法想元宁帝提前亲政。我也一直以为韦相是忠耿老臣,两代皇帝的帝师,但韦相就辅佐出他的近身内侍与毒杀我之事有关?韦相口口声声他清白,是,他亲近的女人,他的生母,他的近身内侍都事涉其间,就他清白!”谢莫如面无表情的看韦相一眼,道,“韦相再有意见,就去问问先帝的意思吧?”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现在不同意,立刻就死吧。

韦相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言。

谢莫如道,“韦相拟诏吧。”

韦相这回是真的懵了,“诏?”什么诏?

谢莫如道,“皇帝多病,朝政决于本宫和内阁。”

韦相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谢莫如一双眼睛就这般元悲无喜的盯着他,韦相的心底不由泛起阵阵寒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真的要篡权了么?

不。

他如何对得住先帝的托付,他如何对得住!

韦相凄声道,“娘娘,先帝视娘娘为生母,先帝临终前,可是将陛下托付与您了呀。”

韦相一幅老泪横流的模样,谢莫如却是没有丝毫动容,她缓声道,“先帝出生未及满月,他的生母凌氏不肯养他,我就将他抱到我的膝下养大。他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叫我母亲时的样子,我犹历历在目。我还记得,他最喜欢的一道菜是花炊鹌鹑,他最喜欢的衣裳颜色是湖蓝色。这些事,他的生母凌氏不一定知道。韦相,这江山,你以为是先帝的吗?这江山,是太祖皇帝与世祖皇帝历经数年辛苦打下来的,太祖皇帝是我的舅外祖父,我的外祖母为这江山呕心沥血,我的外家,同样为这江山流过鲜血。我与仁宗皇帝,为这江山,多少年殚精竭虑。就是扶风,不语,贺菩,邱山,葛澜,宋令,还有韦相你,有没有为这江山战战兢兢,耗费心血。这江山,不会永远属于谁。但,只要我在,它就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柳扶风上前行了大礼,“臣愿追随娘娘。”

苏不语一样早就是谢莫如的铁杆,他也紧跟着上前。之后就是贺菩,邱山,这二人皆是仁宗皇帝时提拔起来的老臣了。最后,葛澜宋令看向韦相,他三人皆是先帝的老师。韦相大颗大颗的泪水自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滚下,沾湿了前襟,韦相问谢莫如,“他日于先帝地下相逢,要如何面见先帝呢?”

谢莫如淡淡道,“无愧于心,自可相见。”

韦相俯身一礼,“臣有负先帝重托,请乞骸骨。”

谢莫如冷声道,“准了。”

葛澜宋令二人都才六十出头,还能再干几年,他俩虽也对元宁帝失望,但并不想致仕,二人对视片刻,亦对谢莫如行过大礼,“臣等亦愿追随娘娘。”

一夕之间,便是风云变幻。

谢莫如并没有什么赐死曹太后之前再去瞧她一眼的烂好心肠,在谢莫如眼中,曹太后很久之前就是个死人了。倒是元宁帝请杜鹃带话,说是愿意放弃帝位,换得母亲性命。

谢莫如感慨,“不知当年太宗皇帝是如何哀求辅圣公主留胡氏一条命的。”

杜鹃便明白谢莫如的意思了,当年,辅圣公主的确是替太宗皇帝求情了,胡氏,也保全了性命,但,这母子二人是如何回报辅圣公主的呢?

谢莫如决不会走辅圣公主的老路的。

曹太后死前如何的怨毒,谢莫如也不知道,谢莫如只需要知道曹太后顺利往生就够了。

今夜,是多少人无眠的夜晚。

穆熠在他娘的宫里好半天,脸色才恢复了血色。戚贵太妃等人早各回各宫了,她们被要求不能到处走动,故而,也不知外头的消息。这个时候,没人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外头打听消息。戚贵太妃一直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直到天色将晚,才有慈恩宫的口谕晓谕后宫:曹氏大逆不道,废太后位,赐死,贬为庶民,不可安葬妃子园。

戚贵太妃这一口气方缓缓了呼了出去,她问近身宫人道,“陛下呢?太皇太后如何安排陛下的?”曹太后都赐死了,戚贵太妃不信谢太皇太后会留着元宁帝。元宁帝不算明君,但,他之所以会被曹家左右,很大原因就是,他是个孝子,什么都听他娘的。就因为元宁帝耳根子软,所以,也就养大了曹太后的心,她总觉着,自己儿子是皇帝,自己是皇帝生母……

谢太皇太后会不留此把柄的。

戚贵太妃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心腹宫人,曹太后一死,谢太皇太后必定会废了元宁帝,元宁帝一去,先帝诸子间便以她的儿子为长,太皇太后平日里对穆熠也是偏爱的。戚贵太妃不会如曹太后那般对太皇太后不敬,甚至,她不做太后都可以,但是……她不能再让儿子错过了……

结果,那宫人微微摇头,“婢女未曾听闻陛下如何。”

穆熠低呼,“母亲?”

戚贵太妃镇定的打发了宫人下去,悄与儿子道,“如果没这个机会,我不会让你争。但你是陛下之外的,你们兄弟中最大的孩子了。阿熠啊,你要记得孝顺你皇祖母啊。”

“我晓得。”穆熠低声道,“母妃你不要想太多。皇祖母的口谕,只说是曹娘娘大逆不道,并未提皇兄。母亲,这宫里,到底是皇祖母说了算的。我孝顺皇祖母,是真心孝顺,不是为着别个,那些东西。”

“我晓得,我晓得。”戚贵太妃拍拍儿子的手,道,“今儿可是你皇祖母千秋万寿的日子,哎,出这样的事,哎,她老人家心里还不知要如何呢?阿熠,你是个实心的孩子,你皇祖母大概就喜欢你这一点吧。”

“嗯,皇祖母也说实心好。”

戚贵太妃掩下心中焦虑,笑道,“这就很好。”又问他,“和顺大长公主的府邸,修建的如何了?”

“年前肯定能修好。”

“这就好,你渐渐大了,以后要是当差,也要这样认真才行啊。”

穆熠正色应了。

戚贵太妃叮嘱了他一篇话,方令他去休息了。

三皇子生母骆太婕妤听闻曹太后被赐死之事后,先是吓个半死,不料,一时苏太后命人传她母子二人过去说了会儿话,苏太后很是温言安慰了骆太婕妤与三皇子几句,晚上还特意赏了几盘菜给母子二人。骆太婕妤颇是受宠若惊。

苏太后却是在问心腹宫人小澄,“有没有打听出曹庶人为何这般失心疯的要毒杀母后?”说到这事,苏太后亦颇为后怕。她在宫中立足全赖谢太皇太后庇护,倘真叫姓曹的害了谢太皇太后,就凭元宁帝,苏太后怕就要被曹太后压到头上到了。

小澄悄声道,“听说是因着当时曹宫人生下皇长子后,曹庶人想给曹宫人升位份,太皇太后不允,还说了,只要她老人家在一日,曹宫人就只能是个宫人。曹庶人便由此记恨了太皇太后,就想了这么个下毒的主意来。”

苏太后听得怒气上涌,怒道,“真个鬼迷心窍的东西,她也不想想,就她曹家那样的贱人,可配为帝王妃!别说母后看不上那样的贱人,我也看不上。这还亏得我没说过,倘要是我说了,今儿那毒酒说不得也有我一份儿呢。”

小澄连忙劝道,“娘娘何必与那罪妇一般见识,这也亏得太皇太后福气厚重,识破了那罪人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