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回到诚心堂,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他走进诚心堂的那一刻,监生们传出一阵欢呼。
柳乘风阻止锦衣卫入监的事早已通过胥吏传入众人耳中,柳乘风先是救治秦博士,此后又冒着天大的干系与千户大人反目,已经赢得了众监生的尊重。
秦博士领了头,郑重其事地给柳乘风偮手行礼道:“柳校尉恪尽职守,令人钦佩。”
监生们看柳乘风的目光也变得不同了,这些读书人最讲的就是风骨,从前鄙夷柳乘风,并不是轻视他没有学问,毕竟柳乘风能拜入王大人的门墙,这学问想必并不比这诚心堂中的诸位监生差,真正瞧不起柳乘风的,是柳乘风的身份,在读书人看来,那些锦衣卫所的校尉大多都是欺善怕恶之辈,风骨二字荡然无存,柳乘风便是才高八斗,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个鹰犬走狗。
方才柳乘风拼着姓命阻止千户入国子监,这份胆魄和傲骨足以让人折服。
柳乘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秦博士的敬意,为人处事本来就是这样,别人瞧不起你,那么你就该做出事来让人割目相看,若因为别人的轻视而自暴自弃,大发雷霆耍小孩子的脾气,这就显得幼稚了。
两世为人,柳乘风的心智自然再不是完全没有社会经历的小孩子,他淡淡一笑,对秦博士道:“秦博士能否借步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秦博士含笑颌首,随柳乘风出了诚心堂,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驻足,柳乘风沉吟片刻,才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我虽然阻止了那千户进国子监,可是凭着我一个小小校尉的身份以下犯上,那刘千户绝不会肯罢休的。”
秦博士抬眼看了柳乘风一眼,忧心忡忡地道:“柳校尉说的不错,君子不立危墙,只是不知道柳校尉可有脱身的手段吗?”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有!”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需向秦博士借一样东西。”
秦博士深望了柳乘风一眼,这个小小的校尉不但行为果断,胆大包天,现在更有一种让他猜不透的深不可测。他正色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柳校尉要什么,直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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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回到温家的时候,一身是血的样子吓了门房一跳,柳乘风只朝那门房笑了笑,道:“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你进去找一下仙儿,叫仙儿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给我换上。”
门房担心地道:“姑爷,不会有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柳乘风笑骂道:“我就是大夫,没有事的,去吧。”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掏出几个铜钱赏给门房,门房不敢接,推辞了几下终于还是坳不过,拿了赏钱,欢天喜地地去了。
柳乘风先不急着进府,而是先在门房的住处暂时喘几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只怕现在早已做了替罪羊,柳乘风的心里不由地感到一种身为棋子的悲哀,他原以为自己能有个差事就能养家糊口,一生无忧。可是今天的事却是无情地教育了他,大丈夫要在这世上生存,唯有去做棋手,绝不能做那平曰任人摆布,一旦有事便沦为替罪羊的棋子。
柳乘风不禁深吸口气,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脸色已是变得苍白得可怕,可是这时候他的眼眸中掠过了一种光泽。这种光泽夹杂着愤怒和不甘,更有一种别有意味的狡黠。
“刘中夏是绝不会放过我了吗?这样也好,你要收拾我,那我便收拾你看看。”说着,柳乘风攥了攥拳头。
过了一会儿,门房已经拿了干净的衣衫来,随来的还有仙儿,仙儿一见柳乘风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眼中一汪泪水团团转着圈,道:“姑爷,你这是怎么了?”
柳乘风强打精神,朝仙儿含笑道:“不要紧,只是伤了点皮肉,这件事不要跟你家小姐说。”
说罢换了衣衫,把手臂上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便领着仙儿回自己的住处,刚刚进了庭院,里头的厢房里传出温晨若一惊一乍的声音,道:“姐姐,真真是吓人一跳,姐夫居然拿着刀,顶在了那千户的胸口,手腕上还滴着血呢,刘千户吓得脸都变绿了,那样子真是雄壮极了,原以为他是书呆子一个,谁知道竟是个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