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朱佑樘问起这个,刘成的眼中立即掠过一丝愤怒,小小一个锦衣卫百户,居然敢肆无忌惮地殴打自己,东厂便是再不值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个仇,他非报不可,只是……刘成此时却是明白,朱佑樘这样问他,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并不是关心,一个太监对当今皇上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那柳乘风现在诓骗着柳乘风太子读书,皇上眼下正要借重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奴才,而加罪于他?最后的结果,或者是皇上大事化小,就算是惩戒自己一顿也不一定。
刘成想到这里,再不迟疑,连忙道:“是奴才不小心,磕着了。”
他这么一说,朱佑樘也就不再问了,事实上刘成对他姓子摸得还算透彻,朱佑樘根本不关心一个奴才的死活,如今好奇心散去,也就没有了再追究的姓子,只是慢吞吞地道:“把药方拿来。”
刘成应了一声是,随即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到朱佑樘的案牍前,将药方放在朱佑樘的案牍上,又碎步退回去,躬身而立。
朱佑樘拿起药方,对柳乘风的医术,朱佑樘并没有太多信心,只是柳乘风提出来,他大喜之下没有回绝而已。柳乘风的药方,朱佑樘的兴趣有限,只是看了这药方,他不由惊奇地低呼一声,道:“笔力苍劲,自行却又有几分媚态,行书之间的布局极好,这字儿好。”
朱佑樘不禁朝刘健招招手,道:“刘爱卿,你也是行书大家,你来看看,这字儿仿的是历朝历代哪个行书大家的字体?”
刘健也觉得奇怪,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行书,决然能引得朱佑樘啧啧称奇?他倒是也想见识见识,不只是他,这内阁之中,谁都要一睹为快,能进这内阁来的都是庶吉士出身,学富五车,都写得一手好字,平时大家寒暄时,也少不得提一下历代的名家,朱佑樘这么一喊,刘健和李东阳、谢迁、王鳌四人都不禁围上去。
看到了那药方,所有人又露出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有王鳌心里了然着什么,却只是沉吟不语。
良久之后,刘健苦笑道:“陛下,老臣老眼昏花,并不曾记得历代先贤有这样的字体。”
他说的倒是实在话,这药方中的字体豪放中又隐藏着媚态,细腻之中又别有一番不拘一格,可谓集合了百家的大成,历朝历代的行书大家所作的行书,要嘛是媚态有余,要嘛便是奔放热情,还真没有听说过谁写出过这样的字体。
刘健摇头之后,李东阳也不禁摇头,道:“陛下,老臣才疏学浅,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行书。”
朱佑樘不由深吸了口气道:“难道是他自创的?”
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便是刘健、李东阳这样的行书大家都不敢说开山门自创字体,可见要形成自己的风格难度会有多高,纵然古今,这样的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个,偏偏一个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却写出了这样的文字,这就有点儿滑天下之大稽了。
倒是王鳌,此时心里有了几分得意,悠悠然地捋着胡须,心里想大声喊出来:“这柳乘风是我王鳌的门生,老夫是他的恩师。”
朱佑樘随即道:“这个人,朕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国子监的时候,是他当机立断,消弭了一场大祸,其后又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厚照读书,现在看来,此人倒还真有几分才学,朕听说他也是个有功名的人,只是被革除了是不是?真是可惜,这样的行书,想必学问不差,如今却是做了亲军。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好,天子亲军也不能充斥武夫,大明以道德治天下,便是天子亲军,也该让有德行有学问的人充当才是。”
朱佑樘的话立即得到内阁众人的共鸣,就是那一向对柳乘风有些讨厌的谢迁,此时也不禁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他们来说,什么是清平世界,清平世界就是读书人控制一切,不再有东厂、不再有锦衣卫,皇上说锦衣卫里也要让读书人充任,这倒有点儿像是一个政治信号,谢迁怎么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