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甚至在想,自己对皇上带来的只会是坏处,因为自己而让皇上饱受指责,因为自己而闹出这种耸人听闻的事,只怕在千秋史笔上,朱厚照又多了一个污点,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和皇上接触的越多,对他就越是不利。
柳乘风脸色阴晴不定,那守备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可是柳乘风不唤他起来,他却是不敢站起,只得继续趴伏在柳乘风的脚下。
柳乘风长身伫立,犹豫了片刻,随即长叹口气,对身边的高强道:“罢了,还是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本王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这句话有些让高强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皇上对楚王殿下这般重情,楚王无论如何也得入宫才是,怎么现在反而听了这件事打消了这念头,只不过高强哪里能有柳乘风想的这般深远,其实他哪里知道,柳乘风此前之所以不愿拜别皇上,既是因为皇上现在曰理万机,同时也是觉得皇上渐渐与自己疏远。可是等到这件事发生,王爷的心思却又掉了个个,越是因为皇上的心意没有变,越是因为皇上的真挚情感,柳乘风才更加不敢去告辞,现在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事,闹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见,皇上承受的压力只会更大,天知道到了最后会是什么收场,所以为了朱厚照打算,柳乘风只能拂袖而去,强作毅然。
“走。”
柳乘风加重了语气,这一次的态度更加坚决,他牵过了马,翻身上去,拨转马头最后朝紫禁城瞥了一眼。
“柳师傅……”
一个声音传来,这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柳乘风身体颤了颤,险些从马上掉落下来。
他回眸去看。
却看到朱厚照朝这边狂奔而来,在朱厚照身后,又是一大串的人流。
柳乘风呆了,一切都跟做梦一样,方才不是说皇上已经走了,已经乘了轿子走了吗?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柳乘风连忙翻身下马。
朱厚照的体力想必透支到了极点,可是他眼中看到了柳乘风,顿时气力加倍,飞快冲刺而来,后头的护卫、太监、大臣们人仰马翻,一个个如丧考妣,太监们只是大叫:“殿下,慢些,慢些……”侍卫们则是一个个朝附近的百姓大呼:“闲人退散,退散,否则以乱党处置。”大臣们倒是没有什么话说,倒不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已经要休克虚脱,只是因为他们到了现在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那最后一点脾气也被消磨了个一干二净。
朱厚照此时却是欢喜无限,无拘无束的冲到柳乘风近前,就差一下子给柳乘风一个熊抱,大笑了一会:“朕就知道,知道柳师傅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在这里等,朕有预感,所以半途的时候,又溜来了。”
柳乘风苦笑,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些松了一口气的大臣、太监、侍卫们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安抚住,抬着轿子把这家伙送回宫,原以为事情总算尘埃落定,可是谁知道,这家伙突然又从轿中钻出,继续重演方才的一幕,这种事全天下都没人做得出,除了朱厚照这个家伙之外。
朱厚照见柳乘风苦笑,浓眉不禁蹙起来,道:“怎么,柳师傅见了朕不高兴吗?”
柳乘风此时心里也有些激动,忍不住在想,什么狗屁节制,什么狗屁克己,都是胡说八道,他连忙道:“高兴,高兴,只是皇上太胡闹了,皇上是微臣教出来的,现在闹出这种事,别人只会骂微臣教坏了陛下。”
“管他呢。”朱厚照天不怕地不怕的撇撇嘴,道:“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只想见柳师傅一面,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朕一点也不在乎。”
说罢朱厚照又黯然起来,甚至有些哽咽的道:“父皇狠心离朕而去,便是柳师傅也是这样,就是就藩,也是不告而别,朕……朕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如此,柳师傅,朕不想让你走,谁说藩王不能离京,什么祖宗成法,朕一点都不在乎。”
柳乘风心里感慨,连忙安慰道:“陛下不要胡说……”他谨慎的看了一眼那些追上来的人,压低声音道:“做了皇帝,更该谨言慎行,皇上慎言,若是让人听了去,只怕又是轩然大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