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雁躺在他怀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皇兄向来不顾惜下人,上回追杀云澹后,公孙都尉被她编排了理由打军棍撤职,皇兄也没出来阻拦。自己儿子吃了大亏,就算皇兄这回又下了什么暗令,公孙将军这个人精理应不会冒着得罪即墨家的风险真弄死相国。若说是意外,监军无需领兵上阵,怎会被狄人轻易杀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想去查探个中究竟,再将齐微那混球亲手捉了折磨。可珀王放走齐微就是为了寻机造反,她走了留下皇兄一个人,怎么抗衡狡诈的珀王呢?
忽然她心中有了主意,宫变失败后宫卫已换成了她的人,还有卞老将军压着,珀王再想要闹事,就不得不在朝臣身上做文章。只要王李二丞能全力助皇兄主持大局,珀王怕是难以在魏都搅起风云。
这一日,张老医官正在医署当值,见秦岑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进来,顿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过午了才来,像什么话!”这个年轻人,举止散漫,又不懂官场,除了医术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今日不是下官当值。”秦岑笑道。
张老医官看他那张阴阳怪气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来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不准再偷医署的种子了!”
秦岑凑近将一包东西塞在他袖子里:“下官只拿几粒,不误事的。”
张老医官白了他一眼,这回总算懂了点事。他掂了掂,觉得不像金银,好奇地拿出来看,竟是一包药。
“这是下官新研制的药方,可保金枪不倒。”秦岑解释道。
“嗯。”张老医官细细看了,觉得十分不错,秦岑在医术上确实无可厚非,说是众医官之首也不为过。他上了年纪,那方面问题很大,总是硬不起来,苦了年少的继室夫人。
秦岑又说:“本来下官寻得一龟甲,入药再好不过,就算是八旬老人也能再现雄风,可惜那家人说龟是精心养着的,死活不肯卖。”
张老医官一听便起了心思,说:“定是你出钱不够罢了。”
秦岑挠了挠头:“下官就这点俸禄,能出多少……不过寻常龟甲也足够用了。”
“这怎么行?”张老医官脱口而出,要用就得用最好的,否则药效不够他吃了满足不了夫人怎么办?“龟在哪家?”
秦岑把地址说了,又说:“张医官不妨早点去,省得被人买了。下官替张老医官当值。”
张老医官点了点头,披上毛氅,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秦岑拿完种子把柜门锁好。秦岑应了,等人走了扭头就钻进药房,往华元殿的安神药里加了点料。
等了一会儿,染夫人果然来取药。魏帝不待见她,她只好捡送药送点心多去几次,盼望着魏帝多看她几眼。没想到这回魏帝吃完药后,像是换了个人,将她拉上了榻。她终于得偿所愿真正成为了嫔妃。
张老医官出了宫,心里着急,雇了辆驴车奔赴秦岑所说的小巷。直到出了重金买下老龟,才美滋滋地往回走。还未踏出几步,却看见对面一家门口立着自家的车夫,把人叫过来问话。
车夫一看老爷,吓得屁滚尿流,战战兢兢地过来,差点当场跪下:“老、老爷,真不关小人的事啊……是夫人非要小人瞒着的……”
张老医官心里咯噔一声,进去伏在屋前听,只听见里头熟悉的声音淫声浪语一片。他循着缝隙偷看,只见自个儿夫人气喘吁吁地尖声说:“再深些……啊……”
“美人儿,再张开些!”王丞家儿子在夫人身上蛮干,“舒服么?”
“嗯……得亏有你,否则人家日日对着那硬不起来的糟老头子,可苦死了!”夫人满足地一声接着一声叫道。
张老医官木然地走出了院子,劈头盖脸给了车夫两大嘴刮子,把人扇晕在地。他与王家说是世交,其实他不过是抱着王丞大腿的一只蝼蚁罢了,怎么对付得了王丞。吃了这等大亏,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
这时候一个穿着不错的女子走过,瞧见他打了声招呼:“张……”
张老医官连忙拉着人钻进一旁的巷道里,才看清原来是五公主身边的侍女青娥。
“张老医官怎巧在这里?”青娥笑道,“公主正好在附近有些头晕,叫你过去瞧瞧。”
张老医官应了,压下诸多情绪跟她过去。在茶楼雅间替五公主诊了脉后,说:“公主忧思过重,等张某开两服药,吃几日便好了。”
“张医官可知本公主为何忧思?”妘雁抿着茶问道。
“这……下官只会行医,公主怕是问错人了。”张老医官回道,刚刚目睹了夫人出轨,他恭敬的面上还是有一丝心不在焉和咬牙切齿。
妘雁放下茶盏:“宫中新来了位染夫人,往后吹起枕边风,皇兄怕是不愿理会本公主了。”
张老医官心一颤,宫中秘闻大家都心照不宣,可不敢明面抖出来。现在五公主如此说,就是要拉拢他对付染夫人的意思。想到方才的事,他心里闪过对王家人的忿恨,他帮过他们那么多,对方却赏了他一顶大绿帽子。王家不仁,休要怪他另择木而栖了。
妘雁看着他面色变来变去,美目中闪着冷冷的笑意。王丞这个老顽固想也是不可能与她合作的,好在他自个儿送上个外孙女,她便在这上头下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