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来操心这些杂事干什么?楚先生是岛上最贵重的贵客。岛主已经发话了,楚先生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予取予求就是了,不要人多管。楚先生要喝酒就喝酒,要吃菜就吃菜,想看歌舞就看歌舞,想睡觉就去睡觉,一切有我陪着。”韵君得意的说道。
楚昆阳淡淡的看了那个老妇人一眼,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韵君却不买账了,伸出手来,明目张胆的在楚昆阳胳膊上狠狠的揪了一把,“你说是不是啊,我亲爱的楚先生?”
楚昆阳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想要给这个老妇人一个眼色看看,他也懒得和韵君争辩,无奈的点点头,“对的对的,我现在还不想睡觉,先吃吃饭看歌舞。”
得逞了之后的韵君分外得意,开心的笑了,笑容和笑声都十分嚣张,笙箫声都被她的笑声压过,在海面上远播出去。那个老妇人在一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样子,韵君却对着她摆了一个冷冰冰的眼色,“看什么看,还不下去!”
老妇人受了叱骂,也不敢说什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她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远了。看她走远之后韵君懒洋洋的对楚昆阳说道,“现在好了,没有耳目在侧,你也不必和我逢场作戏,要吃饭吃菜还是看歌舞随你乐意。我有点困了,打个盹儿睡会儿,你不必理我。”
她说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少了她的声音,墨玉笙箫低回的调子重又清晰起来,和青铜火鼎中炭火的噼啪声相杂。少女们缓声轻歌。楚昆阳凝神倾听那歌词,唱的是温婉的调子。
歌词唱的是一首古人的《忘忧词》,虽然名字是忘忧词,但是必定要先有“忧”,才能后有“忘忧。”其中隐然透着悲意。在这些青春的女孩子们的嘴里唱出来,如扣白玉,如吹清簧,让人心中一时间空荡荡的,想哭便会哭出来,想笑又会笑出来。
海潮声无穷无尽,楚昆阳仰头望着澄澈的星空,星汉灿烂皆映在他的眼底。韵君好像是睡熟了,发出匀净的鼾声。楚昆阳想了想,把自己的大衣拿出来披在她的肩上。这个介乎孩子和妇人之间的女人,睡着了容颜稚嫩了很多。
楚昆阳看着她的脸,她的睫毛很长,火光照在睫毛上,在明净的脸上留下阴影。楚昆阳看得有些出神,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喂,不老实,动手动脚的。”韵君慵懒的睁开眼睛,看了楚昆阳一眼。
楚昆阳被她花言巧语的调戏得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了,只是淡淡的笑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以前的朋友来了。”
“你可不要跟我说我是和你那个已经被夺舍魂飞魄散的女人很像,这种调情的小花招到处都是,用的烂俗,已经很不值钱了。”韵君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只是你的睡相和我遇见她的那天晚上很相似而已。”楚昆阳笑笑。
“这歌真好,对不对?”韵君忽然换了话题,“岛上这些歌舞,我都听得太多了觉得有点俗,唯有这首《忘忧》,总也听不厌。”
楚昆阳点点头:“是啊,便如一个人,已经很老了,尝过世间所有的悲欢,知道人寿如霜,然后独坐在夜风中饮酒,什么也不想。古书上说,嚼过黄莲,吃一米粒之糖,便能觉出甜味的真髓。这曲子也是一样,悲辛到了极点后反而有冲淡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