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兄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凭借,我们上岸之后还要依靠世兄为我们带路,为我们寻找新的身份和立足之地,船没有世兄也没法开动,我怎么敢将世兄扔在这里。”阴锐说道,“我安排蛛巢之宴,是为了将她们都留住,而不是将世兄你留住,你留下了,所有人都走不成。”
“那你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岛上的大宴中,唯有蛛巢之宴是不分尊卑的,所有赴宴的人都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连歌舞和侍奉的人都不例外。这样的场合我们才能让所有的人都醉倒,之后悄然离开。否则假使消息走漏,这岛上也是会暴动的,那样造成的后果,我们也许不好控场。”
“所以你这是让我带头畅饮,让大家不要怀疑的醉倒。”龙华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好,真是不错,一场要醉倒千人的大宴,蛛巢之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想亲眼看看了。”
“所谓蛛巢之宴,原意是来日无多的盛宴。宴饮的人自比被黏在蜘蛛网上的小虫,眼看蜘蛛就要爬过来吃掉自己,余日无多,也不必挣扎,只要尽情欢歌畅饮。”阴锐说道,“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便是如此了。”
“真是应景。”龙华说,“我曾在书上看过一个故事,写书的人说曾见一雌一雄两只小虫被蛛网黏住,蜘蛛正慢慢爬过来,小虫却没有挣扎,而是摩擦双腿发出仿佛乐器的声音,彼此取悦。这个故事是说,既然已经走到末路,何不在最后过得畅怀呢?”
阴锐点头道,“是的,既然已经没有来日,那么就应该放声高歌痛饮,即使是死,也很从容。”
正在此时,红枫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喧嚣,黑压压的一群候鸟从红枫林之中腾空而起。天空中黑压压的一大团全是候鸟,数量足足达到了几万的地步,简直像是一个超大的蜂群倾巢出动。
这些候鸟从自己的原本的栖息地飞了起来,绕着瀛县盘旋一周,如压在头顶的黑云那般飞过,顺着气流滑翔,去向东方。龙华一生中见的所有鸟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所见的多,连天空都被遮住了,漫天鸟鸣,隐隐透着惊惶,就像是在逃难。
“鸟群也开始迁徙了。”阴锐低声说,“它们的迁徙要比尨蠅难很多,尨蠅只需要在海中朝着需要的方向游动,而它们顺着暖风往东飞行,数千里也没有可以栖息的岛屿,只能在礁石或者浮木上略作休息,捕食海鱼。这数万只的鸟群中,能有数百只活着登上陆地便不错了。”
阴锐忽然转身,面对着远处那些捧着酒馔经过的女孩,高举双手,如托天空,用吟唱般的声音说,“吉时已到,奏乐,每个人都可以开怀畅饮!”
听到了阴锐的命令,女孩们立刻集体唱起了歌谣,她们都由阴锐教授音律,熟悉的曲牌都是一样的,随口唱来便韵致十足。歌声中不安的情绪自然消散,水手们随着歌声打着拍子,龙华和阴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韵君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看着楚昆阳正把一摞干薄饼用布包好,收拾得整整齐齐,这些是他的干粮。被收拾起来的还有裹在油纸里的干鱼,一罐用来遮阳的油膏,一铁壶烈酒,收在竹筒里的丸药。
楚昆阳甚至还有一件棉夹衣,那是韵君的一件棉夹衣,赤色的绸缎,里面是樱红色的丝棉,领口绣着考究的花纹。岛上的女孩都有几件这样的棉夹衣,虽然瀛县在极南边,但每年都有几个月海风很冷,需要有这些衣服才能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