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年(下)(2 / 2)

“去去,忙你的去。”

阿兰一走,李知意又苦恼怎么让唐文绪喝下醒酒汤。

她把勺子递到那两瓣紧闭的唇边,试着唤了他一声。

“侯爷?”

男人侧了侧脸,像是在回应她。

李知意觉得不能说话的唐文绪倒是有几分可爱,但他一张嘴便总是些浑话。

她把手往前送了送,瓷白的小勺微微陷进两瓣殷红唇瓣间。

“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酒的缘故,面前的男人尤其听话,他嘴唇微微一张,李知意便顺势将一勺醒酒汤送了进去。

李知意随口调侃了一句:“平时怎么不见这么听话。”正嘀咕着又舀了一勺,再抬头时却和榻上的男人四目相对。

“想让谁听话?”他方从昏醉中清醒了一点,说话带着含糊的懒意,倒像是情人喁喁私语。

被那双水润的凤目睨着,李知意颇不自在地挺了挺脊背:“妾身的意思是,忠言逆耳利于行。”

唐文绪沉吟一声:“是有些逆耳。”

李知意把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瓷器和黄花梨的小几碰出叮一声清脆的响。

“今日是妾身莽撞,不知道侯爷不喜婢女伺候。”

唐文绪的眼神渐渐清明,他直起身,影子与她的拢在一起。

他们距离不过一拳,被男人身上的酒味绕着,她也像饮了一口烈酒,浑身都热了起来。

“你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仿佛是来自她脑海的自问。

李知意陡然失语。

他接着问:“你下午说的,也是真心的?”

李知意没见过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好似迫着她拨开一切将自己剖白干净。她无所适从,手指拢在一处,又分开,却不知往哪摆,最后被唐文绪抓在了自己手里。

李知意回头,冷不防被他的凤眸攫住了目光。

慌乱的感觉愈来愈甚,擂鼓似的心跳在耳边回响。

李知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唐文绪的手的,当她走到廊下深深缓了一口气,却无法让心跳恢复平静。

“夫人,怎么了?”阿兰领着阿梨,两人手里端着胰子澡巾等物,刚走到廊下。

阿兰何曾见过李知意这般情状,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叫平日里总是处变不惊的夫人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被两个婢女担忧的目光看着,倒让李知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心中暗怪自己不够持重,就被那人问了几个莫名其妙问题,便当了逃兵,还在婢女面前这般失态,实在是不该。

她直起身,摆摆手:“无碍,只是有些不舒服。”

阿兰有些担心:“夫人,不如叫府医来看看吧”

粗使的婢子早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备好了浴桶,阿梨见状:“夫人许是吹了风,不如夫人先沐浴一番,泡一泡热水可能精神好些。”

李知意随口应和,刚迈开步子,又想到了唐文绪还在里面,但步子已经迈了出去,于是她只好慢悠悠走进屋。

刚到外间,便迎面遇上往外走的唐文绪。

李知意自觉尴尬,装作无事,福了福身:“侯爷这是去哪?”

唐文绪看着面前端方恭敬的女子,有些恍惚,仿佛和刚才那个小女儿情态的女子不是一个人。方才他是故意松了手,否则凭她的力气怎么挣得开?现在看来,若再坚持一会儿,或许就能听到她的实话了。但是那一刻,便是他也有些慌了,所以松了手。

“侯爷?”

“沐浴。”

李知意错开身子,让出道路。

身边掀起一阵带着酒气的风,缓而沉的脚步声也远去,李知意悬浮的心也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