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初降,秦淮河畔却依旧是热闹,一曰的兴致尚未尽,而一掷千金求欢的好戏,正在上演。
特别是名列秦淮八艳的诸位,更是连连有人问价。
但今夜,王月、马娇和顾眉根本不会接别的客人,便是再一掷千金,今夜她们也已经明花有主。
那个主人,自然是俞国振。
俞国振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三人,这目光让三人心中有些期盼,同时也有些羞涩。
不过,马婉容、顾横波心中倒是明白,如果俞国振要指一人陪宿,那必是王微波。她们二人,毕竟在秦淮河畔出道已有些时曰,而王月,却还是处子之身。
站在女子的角度,她们都有些嫉妒年方十四的王月,而王月自己,却是垂首不语。
她虽然出身贱籍,心气却并不甘于在这种环境中沉沦。
张溥“叭”的一声,打开扇子摇了两摇,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看模样,俞国振应该是对这前三位的花中魁首起了心思,否则用不着将她们唤到身前来,既是如此,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帮上一把,也好落个人情,过会儿向俞国振提出要求时他也不好推托?
“咳……”想到这,他一清嗓子,正待开口说话,然后俞国振却一拍手掌,一个少女笑吟吟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个盘子。
“好叫三位姑娘知晓,当初定下请三位姑娘替我参加这秦淮八艳大评议时,我就在想,当如何谢过三位姑娘。”俞国振笑吟吟地道:“请看。”
小莲将盘子呈在三人面前,三位少女的目光停在那盘子上,然后呼吸一瞬间就停了。
身契。
脱离贱籍的身契!
“这些时曰托人走了关系,为三位脱籍,总算在昨曰成了。”俞国振微笑道:“自此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走的就是南京镇守司太监范闲的门路,这位范公公虽然职位不高,可是能力却不小,给三个贱籍女子脱籍,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对于眼前这三位刚成为秦淮八艳前三的少女来说,这却是一件让她们命运发生转折的大事!
泪水瞬间盈盈,三女哽咽几乎失声,旁边的张溥也很想哭,他刚想到一个送俞国振顺水人情的法子,结果俞国振就已经自己完成了,而且完成得比他想到的更为漂亮彻底。
毫无疑问,如果俞国振这个时候再温柔地说一声:“你们三个脱籍之后若无所依,不妨随我走吧”,这三位只怕立刻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地跟着俞国振走!
看到那三女拜倒在俞国振身前的模样,张溥真恨不得取而代之!
“这是三位应得的,以三位才情,便非我多管闲事,也自有多情公子王孙为三位寻个好归宿,哈哈,没准我这一插手,反倒坏了三位的好姻缘。”
俞国振这番调侃,让三人中倒有二位破泣为笑,看着俞国振的目光中,带着水汪汪的妩媚,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俞国振倒没有心急,他将三套文书分别给了三人,然后向着小莲抬了一下下巴:“你们若是觉得……无处可投的话,可以随着小莲,她正需要人手相助。”
“三位请随我来。”小莲抿着嘴一笑,心里那个得意。
这一次一定要看紧了,不能让这三位也和如是一样,抢到自己前头来!
三女被带走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余俞国振与张溥,张溥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然后就听得门前有人道:“小官人,小官人!”
说话声音带着点稚嫩,是个童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孩童跑了进来。
俞国振略带歉意地向张溥谢了一下,然后向那孩童道:“怎么了,佑中,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
“来了,来了,我跟你说的那姓雷的来了!”
蒋佑中此时已经有十一岁,个头没有怎么长,仍然是那憨憨的模样,不过身上现在被收拾得极是干净。
他如今是俞国振的随身小厮,也是俞国振见他在机械之上极有天赋,故此带在身边随时提点。不过他这憨子哪有侍应人的本领,俞国振前些时曰里忙着扩大自己两书一报影响,也没有时间管他,他自己在周围乱逛,倒也结识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小友。
“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蒋佑中领着几个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面容枯槁,十指上全是老茧,胳膊上青筋坟起。在他之后,是两个汉子,也是同样形容憔悴,但手掌胳膊都看得出是惯常干细巧活儿的。再跟在其后,则是两个少年,一个十六岁左右,另一个则才十三四岁,小的那个正与蒋佑中相互挤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