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哗哗地倾倒在俞大海的头上,干净的棉布毛巾将他的胸膛搓得通红,在他旁边的两个海贼脸上有不屑的神情。一个“呸”了声,也不知是吐唾沫还是渗进嘴中的水。
“这位寨主,好大的规矩。”那海贼道。
“嘘。”俞大海瞪了他一眼。
但俞大海心中,倒是很赞同同伴的说法,这位寨主,当真是好大的规矩。要想见他,先得沐浴更衣,沐浴还有讲究,要洗得干干净净才行。
这简直是去见皇帝了。
不过俞大海既然打定主意要见这位化腐朽为神奇的寨主一面,自然不会在意这点麻烦。将自己洗刷干净之后,他也觉得有些神清气爽,然后换上了新襄寨为他们准备的衣裳。
“衣裳倒是合身,就是适样不大对劲儿。”
到了新襄,俞国振行事要肆无忌惮得多,比如少年们的衣冠,他按照后世中山装的模式进行了修改,不过,因为金属扣太不合算,朔料扣现在没有,使用的还是布扣。
而俞大海他们的衣裳,便是这一种。
三人穿好了衣裳,你望我我望你,俞大海啧了一声:“别的不说,这身衣裳穿的倒是让人精神多了。”
“嘿嘿,若是能落得这套衣裳,也算不虚此行。”
三人说说笑笑,从那间洗浴的屋子走了出来,见他们几乎变了个模样,看着他们的家卫少年笑了笑,便引着他们向寨子行去。
行到一小半,一辆牛车从后面拖着货过来,那家卫少年招呼了一声,四人坐在牛车之上,拉车的老牛回头来望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抗议给它增加负担,但还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村寨行去。
“这位兄弟,这路是什么铺的,我看似乎不是石头啊。”
“水泥。”那少年家卫回过脸,笑了一下,神情之中略带着得意。
俞大海觉得有些不对,那少年家卫的笑容里除了得意外,似乎还有种淡淡的讥讽。
“这厮莫非是瞧出了,我在试探他?”俞大海心中暗道。
一念至此,他讪讪一笑,对于自己此行,更加没有把握了。
牛车进了新襄寨,才进寨门,就听到一连串的火铳声音,俞大海一愣,循声望了过去,只见在入寨后的西北隅,几个少年正端着火铳练习。
“二十多只火铳?我瞧五十只都不只!”默默计算了一下,俞大海暗自咂舌。
那个张大疤拉果然打了埋伏,这新襄寨的实力,远不只他说的!
不过,俞大海也明白,就算新襄寨实力再强,张大疤拉也不住打消念头,他背后有刘香老推动,如何会舍得放弃这条肥鱼!
难怪他要拉各方势力相助,无非就是驱狼吞虎,让别人当决死队。
“我家小官人在艹场上,你们随我来。”那个带队的家卫少年跳下牛车,向他们招呼道。
在东北隅便是艹场,那是一片约有十五亩的空地,因为有意移种了草的原故,看上去倒是生机勃勃。俞国振也穿着家卫的制服,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对于他们能肃立半个时辰仍然不说话,他相当满意。
纪律姓是一切的基础,那种认为纪律便与想象力冲突的观点,乃是非黑即白的西人世界观结果,在俞国振看来,这种观念固然有其长,却最终必然自取灭亡。
“做得不错,张正。”他向着身边的少年家卫挑了一下大拇指。
“全是按小官人的吩咐做的。”被称为张正的少年家卫挺了挺胸,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这批人手,是三月底到得我们襄安,然后就开始由小人负责艹演,如今也有快五个月,若是五个月都练不出什么来,小人也不配充当教导队队副了。”
这个张正,便是教导队的队副,也是家卫少年中深得俞国振信任的之一。在齐牛跟着俞国振来到新襄后,他便在襄安细柳别院负责训练第四批家卫少年。
自齐牛他们这第一批起,如今已经是第四批家卫少年了,第四批的数量是一百五十人,正好补充被俞国振调离的一百五十人数目。
在新襄建起之前,襄安的根本不能动,还得保持足够的威慑力量。张正带着第四批家卫少年,在经过最初的纪律训练之后,便跟随王传胪来到新襄。这也是俞国振的要求,至少前十批的家卫少年,他要确保是出自自己门下。
“基础阵列已经掌握了,接下来就是熟练,另外,还得练习一下火铳……很快我们就会有实战练习的机会,你们来得也正是时候。”俞国振道。
这句话,不仅张正听到了,正好被带过来的俞大海也听到了,俞大海心突的一跳,难道说张大疤拉的计划,这个年轻得不成样子的寨主已经知晓了?
“你便是要求见我的那位渔船老大?”俞国振歪过脸来,平静地看着俞大海:“你也姓俞?”
“是,小人俞大海,见过俞寨主。”俞大海脸上挂着谄笑,做了个长揖。
“你是渔船老大?”
“是,小人在海上讨生活,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小人七岁起便在海上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