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千五百人,我将带他们去钦州,沿途文书,史可法为我备好,至钦州落籍之公文,也一并如此。”俞国振弯下第二根手指,这是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诺。”
“至于第三……我不要了。”俞国振把那第三根手指曲了下来:“能做到这两个条件,他史可法就算是个信人了。”
说“信人”之时,俞国振特意加重了语气,讽刺之意,溢于颜表。
张薄点了点头:“这个……还是要以左忠毅公之灵发誓?“
“那是自然的,他史可法言而无信,我就不能给他添些堵么?”俞国振道。
“成交!”
这番交易,便乍是成了。张溥回去之后不多时,便又带着史可法的亲笔信来,信中虽未以左光斗在天之灵为誓,却是直接寄来了两份公文,正是以四府分守的名义将那两千五百人遣往钦州流徒,还盖了大印。
史可法本人果然未到襄安来,如今他与俞国振算是又回到了大战之前的局面,自然不肯见俞国振。不过闹成这般模样,特别是既然东林的巨擘文震孟已经成了内阁首辅,张浮也不好再提俞国振的活字印刷与油墨之事了。
史可法到南,京,很快便接到了安‘庆巡抚的任命’治下安庆、庐、州、池州、太、湖四府之地。虽然名义上还要受张国维节度,但实际上却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虽然与俞国振闹得非常不快,但好歹他的主要目的达到了,赖掉了当初的密约,将那数万百姓就地安置。
但他高兴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老爷,为何忧闷不乐?”他的幕客章篪讶然问道。
“白得里俞国振了……”史可法苦笑了一下,叹息道。
“啊?”章篪愣住了。
当初史可法决意背弃密约时,曾征询过几次他的意见,所以他才能透过包文达向俞国振委婉地传递消息,希望俞国振能亲自来见史可法,好尽可能挽回此事。但可惜的是,俞国振并不大懂这套官场中的绕圈,没有及时回应,让他的想法落了空。
章篪也曾劝过史可法,在这件事情上要留有余地,但史可法却相当固执,这使得章篪心中再度犹豫起来,他熟悉官面上的各和运作,也知道,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却背弃自己的约定,这样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官蝼之中虽然背弃盟友是常有的事情,但若是象史可法这样……殊为不智!
“南,京镇守,当真是愚不可及啊。”史可法又是无奈苦笑:“不过他们所言也有……也有道理。”
“究竟是何事?”章篪忍不住追问。
“那些附[***]壮,包括妇孺,留不住了。”史可法叹息。
他此次去南‘京’除了述职之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钱。既然被任命为安,庆巡抚,那么他就需要大量的钱来安抚百姓,特别是那些被流寇毁坏了家园的百姓。他不仅要想办法组织他们重建家园,还得为他们在下一轮收获季节来临前的食物艹心……流寇经过之后,存粮几乎都是被毁了,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里,这些百姓基本上要靠着救济!
但朝廷没有钱。
此前国库就已经空虚,为了应对贼人攻占中都、庐,州之势,崇祯皇帝不得不掏出自己的私房钱,出常金二十万两助刹饷,动用二十万两的盐税贮于淮扬,再加上太仆寺出十万两、留本省饷十万两、调湖广饷十九万两、留四川饷四万两,全部加起来是八十三万两。但这些银子,才经历一个月的大战,便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这些银钱,只能用于刹贼军饷和赏赐,却不能用在赈济灾民之上!
史可法让章篪粗略地计算过,整个安庆巡抚辖区内,几乎都是灾民,其中家园完全被毁者,数量不少于二十万。而且兵乱之后米价腾贵,即使是保证这些灾民不饿死,就不是区区一两万两银子能做到的,更何况还有多达七万以上的俘虏!
“也就是说,朝廷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赈济灾民?”
“正是,张东阳许了我十五万两,朝廷最多还能从两淮盐纲中为我抽拨几万两……唉,没有银钱,安抚流离之事,便不可能得成。不能安抚,积久必成弊端,早知如此,倒不如将那些人送与俞国振了,少几万人,也能减轻不少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