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俞国振便放出了第二枚炸弹:《从屁股到脑袋》。
这部文里,俞国振提出了看待人物,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现实人物,都必须运用本质分析法,即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离不开其本质,也就是他的屁股坐在哪一边,将决定他有什么样的思想。
此时新襄医学大昌,心为血之源脑为智之源的医学观点已经得到了普及,故此,俞国振的意思大伙都明白,就是立场与思想的关系。
俞国振毫尖锐地说,旧文人是屁股决定脑袋,他甚至公开指斥历史上所谓的清流,大多数都是沽名钓誉牺牲别人利益来维护自己利益之辈,这其中以如今的东林最为盛。比如说当今朝廷的危机,最大的不是流寇和建虏,而是财政危机。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目前来看只有收商税,可是东林对此是竭力反对,原因无它,东林的核心阶层,代表的就是东南沿海商贾化士绅的利益。因此,哪怕他们明知道不解决财政危机,朝廷就将走向不可收拾,可是他们仍然如此。
因此,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今曰可以支持刘泽清、左良玉这样的军阀,明曰就可以支持建虏这样的蛮族。
这些人越是关心天下大事,天下大事就越是一团糟。若是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说出朝廷用不着保证充足的耕地、普通百姓住房里用不着有厕所、要解决华夏危机须得给建虏先统治三百年的话语来。
因此,俞国振提出新襄治下要教育新文人,斥退旧文人,要培育新国学,改造旧儒家。而要做到这一点,特别是旧文人要想成为新文人,就必须将自己置身于百姓之中,真正到基层一线去,去看那些最普通的工匠、农夫、士兵,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需要什么,他们厌恶什么。
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脑袋决定屁股。
此论出后,已经没有人同俞国振相争了,相反,万时华第一个提出,要到新杭去教第一线垦殖的农夫识字,紧接着,所有新襄的旧读书人,一个又一个申请进入基层第一线——他们中有许多倒不是真的想响应俞国振的号召,而是想在基层中找到反驳俞国振的依据来。
在某种程度上,俞国振通过这两篇文章,将新襄治下各地的思想空前统一起来。
“南海伯所谋甚远,这个时候张溥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茅元仪又问道。
俞国振这两篇文章统一新襄的思想,显然是为了开始和东林等等旧儒家进行思想急夺,茅元仪甚至判断,俞国振那两篇文发在《新襄学术》上,只是为了在《风暴集》上试声。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俞国振在《风暴集》上发表这两篇文,对于以东林为代表的旧儒家,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这是道统之争,甚至还要强过社稷之争——因为这是要挖东林等旧儒家的根啊。
这让他很是担忧,现在还不是全面宣战的时候。
“张天如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咦,那是什么船?”俞国振突然皱着眉,因为就在南面,一排至少是六艘战船出现在海面上!
“顾三麻子的余党?”茅元仪问道。
“应当不会,顾三麻子就算还有余党,此时也不敢出来了吧。”俞国振淡淡地道。
顾三麻子原是横行于舟山群岛时的大海盗,曾经几次试图拦劫新襄的海船,只不过新襄新式海船速度快,他们追不上,而旧式福船又总有炮舰护航,故此未曾得手,但对于需要稳定航线的新襄来说,他仍然是个大威胁,因此,俞国振此次专门去了他老巢“拜访”了一次。
“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郑家。”茅元仪冷静地道。
郑家与俞国振有两年关系非常良好的合作期,俞国振花了大量银子,委托他们帮助运送人口。但随着新襄自己造船业的发展,如今新襄已经看不上郑家的船了,特别是新襄的战舰一艘艘下水,使得郑家开始意识到,他们独霸东海的地位受到威胁。而崇祯十年十二月起,新襄为了艹演水军,直接介入了倭国的岛原之乱,帮助天草四郎时贞击败当地领主,导致倭国九州岛陷入混乱之中,平户(长崎)港落入了天草四郎时贞的手中,直接与羿港进行贸易,这绕开了当初新襄不得与倭国直接贸易的限制。种种变化,令郑家改变了对新襄的态度。
只不过现在还维持着暂时的和平罢了。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船,确实就是郑家新制的战造。在感受到新襄的威胁后,郑芝龙便重金延请西洋船匠,开始打造战船,只不过和新襄的组织模式激发的生产力相比,老式船场的造船速度实在是比不上。
其中最大的一艘战船,也是模仿西式战舰外表,正是郑家造船场新式的战舰。
施福在此舰之上,看着护卫蓬莱号的三艘战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是说……蓬莱号并无船护卫的么,莫非是走漏了风声?”
“谁知道……”郑彩也是愤愤地道。
他二人都是精通水战的,知道海上战船意味着什么。他们所在的这艘大船,与那三艘护卫战船中最小的一艘相比,还要显得小一号,而对方那艘最大的战舰,船上一面就有二十四门炮,绝不是他们的火力能抗衡的。
“那艘大船……你瞧到没有,就是华清海军上将号。”施福又道:“啧啧,当真是好船,也不知俞国振那厮是怎么弄出来的。”
“银子砸出来的,这样一艘船,怎么也得好几十万两银子。”
口中这样说,两人又苦笑了一下,原本想要做一票,打击一下新襄,但对方有战舰护卫,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不但达不到,而且……此时已经照了面,若是转身就走,只怕会引起对方疑心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