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动得比郑芝凤想象得还要早,只是事情隐密,郑芝凤人一直在京师,故此并不知情,直到最近回来,才得到消息。当初罗九河派人来质问郑芝凤,勾结倭国德川幕府之事,确有其事!
岛原之乱发生初,德川幕府便大为惶恐,要知道天草四郎时贞另一个身份,乃是小西行长家臣的儿子,甚至有个传闻,他是小西行长次子之子!
对于德川幕府来说,最大的梦魇恐怕就是秀吉猴子的部下们为故主复仇了。而且,平户处于九州岛的北端,是压制南面野心勃勃的岛津家的重要前线,德川幕府只要还有半点脑子,就不会容忍天草四郎。
可惜,先后两次组织的跨海征伐,都在新襄渔政局海军的干预之下被破坏了。幕府的水军几乎丧失殆尽,不仅无法再组织大规模地跨海征讨,相反,倒是天草四郎的水军不停搔扰起本州岛沿岸,特别是“中国”地区与濑户内海沿岸。天草四郎不停毁坏城池农田,掠夺人口,让德川幕府极是难受。
而且由于德川的控制力减弱,那些强藩便开始不安分守己了,典型的代表便是最南的岛津家。
另外,德川幕府还得到了一个让他们觉得更为恐慌的消息,新襄有意扶持长守我家的遗孽、现在改名为秦盛亲的攻夺四国岛,进而窥取整个倭国!
因此,郑家来使之后,即使两者此前有些矛盾,但德川幕府还是与郑家一拍即合,双方约定,共同出手,对付俞国振。
只不过郑芝龙自觉把握还不是很足,因此还要联络荷兰人。
时为荷兰驻台湾总督的,乃是安冬尼?范?迪门,他早就觊觎西班牙人在台湾北部的地盘,也想着乘西班牙人收缩防御之机夺取整个台湾,进而威胁吕宋。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俞国振便抢了先,不仅夺了台湾,还占据整个吕宋,将西班牙人几乎彻底赶离了南海。
“施将军,我已经得到了巴达维亚总督额下的授权,与你进行进一步地谈判。”就在郑芝龙打发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进京师的同时,台湾岛上的热兰遮城,迪门召来施福,郑重地说道:“我们同意组成一个联盟,共同对付南海伯,但是,这需要看郑家的诚意。”
“此前我家将军便已经摆出了条件,南洋诸岛,由你们自取,大明之地,则由我家将军禀报朝廷之后处置,另外,自此往后,我家将军之船,经过满剌加时,你们所取赋税,便与欧罗巴诸国一般。”施福很有些傲气地说道。
“这个条件太过苛刻,而且,条件里没有说大员岛的处置,你们在大员岛迁移的明国人太多,已经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
“大员岛原是我大明国土,此事断无争议。”施福冷笑:“南海伯能攻下鸡笼,便能攻下你这热兰遮,总督老爷,你先得弄清楚,我家将军与南海伯同殿为臣,若是郑家与南海伯联手攻取,你守得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施福跟随郑芝龙久了,自然知道,对于这些欧夷,拐弯抹角委婉说话,他们反而会当你是软弱,唯有[***]顶过去,对方才会嘤咛一声欲拒还迎。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这样……新杭必须归我们,另外,大员岛的东面,必须归属于我们,否则,我们无法和公司交差。”
荷兰东印度公司负责总个远东地区的殖民地,无论是巴达维亚总督,还是热兰遮总督,都是东印度公司任命。迪门此语说出之后,双方等于就是达成了协议,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细节,施福便得意洋洋地离去了。
“阁下,真的就这样将公司的利益让给这些野蛮人?”施福离开之后,副官在迪门身后问道:“以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力与那位明国的伯爵抗衡。”
“不,不,巴斯藤,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却考虑得并不周全,你要知道,现在对于公司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独霸整个东南亚的机会!”迪门眼中闪着阴冷的光:“明国南海伯他现在看起来实力在整个东南亚最强,但实际上他的战线拉得太长了,从朝鲜、曰本,到大员岛,到中南半岛,再到菲律宾……他太贪心了,如果他再埋头发展十年,东南亚就再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了。至于现在让给尼古拉一官的这一点点利益,那算得了什么,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铲除公司最大的敌人之后,就轮到尼古拉一官了!”
“阁下,我听说南海伯有几万士兵,为什么我们不尝试与他合作,或许……我们能通过谈判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巴斯藤,看起来你不熟悉这位明国的贵族,可不要用我们看待那些愚蠢的明国官员的眼光看他,也是一个铁腕冷血的人物,而且他的眼光比明国绝大多数官僚都看得远。在他身上,谈判绝对占不到便宜,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巴达维亚的总督阁下在信中说的。总督阁下见到了马尼拉城中唯一的幸存者,幸运的胡安神甫,上帝保佑他能活着回到西班牙,那傲慢自大的西班牙人听到这个坏消息!”
说到这里,迪门愉快地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