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看到一辆囚车被从长街那端推了过来,田伯光眯着眼看了会儿,囚车中关着一个老头,老头的脸色灰败,看模样甚是狼狈。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田伯光向身边人问道:“他是谁,怎么被锦衣卫拿了?”
“首辅周延儒,据说是贪墨被拿了,朝廷派人去抄家,也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银子来!”被问的人啧啧了两声:“下诏狱啊,这几年砍的贪官脑袋可不少了,现在连首辅都下了狱,咱们大明看来,真的难熬啊……”
看着这些锦衣卫,田伯摇了摇头。
虽然还如同往常一般穿着鲜亮的飞鱼服,但这群锦衣卫的精气神明显不在。下周延儒诏狱虽然是大事,原本用不着出动这么多的锦衣卫,可是朝廷却将他们派出来,分明是知道最近京城中人心浮动,让他们来安抚一下民心的。
只不过派出的不是正经士兵,而是这些锦衣卫,未免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百姓见了锦衣卫,除了内心更慌乱外,还会有什么作用!
周延儒坐在囚车之中,眯着眼向四周看,发现这么多人麻木地看着他,他知道,连京城中的人心都失去了。
今天上朝之前,他还专门转了一趟城垣,发觉守着城垣的竟然是临时招募来的一些无赖、贫民,每人每天只是发十五文钱——这点钱勉强够他们在京城里喝粥罢了。周延儒便知道,他这个裱糊匠的使命已经完成,此刻再不抽身退走,就要送掉老命了。
想到自己的计策,周延儒心中颇为自得。
不过既是演戏,那么戏就要做足来。
“圣上,圣上,老臣一死不足惜,只是国势如此,非南海伯不能收拾残局,还请圣上速速发诏,请南海伯勒兵进京勤王啊!”
他用苍凉的声音在囚车里大喊,只不过这声音是绝对不可能传入紫禁城中的,最多只是传到百姓耳中。但原本在心里咒骂着他这个贪官的百姓,听得这话后顿时明白,周延儒被下诏狱,并不是因为贪墨,竟然是因为谏言请南海伯入京主持军略!
京城的百姓,最懂政治,不少人都想起那个传闻:朝廷猜忌南海伯,不准南海伯北上。
更有人窃窃私语:“是啊,这个时候,不请南海伯来,还有谁能收拾局面?”
“你这就不知道了,南海伯早就提兵于山`东,因为朝廷不准他老人家北上,他只能让名震天下的虎卫在山`东救灾,黄河决了大堤,若不是南海伯在那边救人,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死!”
“史可法如何,听闻他已经提兵江淮,很快就要进京勤王,或许他能收拾局面?”
“他?不成,不成,便是孙传庭都只能龟缩不出,史可法又有什么用处!”
“周阁老竟然是为了这事情而下诏狱,朝廷里就没有人为周阁老鸣不平么?”
“嘘,噤声,他们过来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囚车从田伯光一行人面前经这。田伯光摸着下巴,心中满是不解,周延儒与新襄的关系,可没有好到他能冒着天子的怒火甚至不惜下诏狱为新襄说话的地步,他玩这一出,究竟是什么用意?
不管是什么用意,对于田伯光来说,只要不影响他在京中的计划就可以了。
囚车被推走,兴犹未尽的京城百姓犹自在议论,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浑身肮脏不堪的人纵马而来。
“又出啥事了?”有人问道。
“谁知道,最近啥事出来,我都不奇怪。”
田伯光摇了摇头,这座京城就象现在的天气,被无尽的阴霾所笼罩,让人心中一点都不塌实。
他领着众人继续向前,目的地是皇宫,真要劫夺崇祯,不摸清皇宫周围的路径是不成的。但他们才前进了不足半里,便又听得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不知从哪些地方涌出的百姓,都在哄传着一句话:“败了!”
“什么败了?”田伯光惊讶地问道。
“高起潜败了,高起潜在保定中了李闯之计!”被拉住的百姓喊了一声,人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