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如今都是荷枪实弹的华夏军,人数足足有五百,而在江中,则是艘华夏军的炮舰,炮门都打开,指着金陵城,随时会支援陆上的同伴。
俞国振坐在椅子上,正与几个百姓闲聊,所聊者无非是生计如何之类的话题,特别是有关华夏银行发行的金属货币是否好用的问题。
在俞国振的五年统一计划中,统一货币是第一步,别的都可以慢慢谈,但货币统一必须在今年内达成协议,明年起就要废止铜钱、银两的流通。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将华夏各方势力的经济与新襄体系绑在一会儿,加速各方之间的融合。
钱谦益下马车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钱谦益正了正衣冠,面容整肃,大步向俞国振过来,然后抱拳行礼:“钱某见过南海侯。”
南海侯是金陵小朝廷给俞国振的爵位,但是俞国振从未接受过,这两年也没有什么人提起了。俞国振微微笑了起来,钱谦益这模样……倒不象是来赔罪的,而是来兴师问罪。
他并不知道,程先贞方才在钱谦益那边提起“廷杖”提醒了钱谦益。以钱谦益对俞国振的了解,俞实在不是滥杀之人,甚至几乎不以个人的好恶来处置别人。
因此,稍微得罪一点他……凭借双方过去的交情,不但不会有什么问题,反而会让俞国振更加重视自己这位……老友吧。
“牧斋公来得正好,请你带我的医疗组去史府,为史道邻治伤,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俞国振却没有给钱谦益发作的机会,直接便吩咐道。
钱谦益没有想到,俞国振召自己来,竟然不是兴师问罪,不是追究他支持《南都周末》的责任,而是要救史可法!
刺客刺杀史可法之事,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虚头,甚至全天下人都有嫌疑,唯有俞国振最无嫌疑。但是,某些人只是需要这样一个虚头,一个口实理由,来掀起声浪罢了。
“这个,济民,事怕有些不妥吧。”钱谦益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史道邻拖得如此久,咳咳……怕是很难治好了,你再怕医生去,旁人只会觉得,是你嫌史道邻未死啊。”
俞国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做出这等事情的人,他们岂会理会史道邻是不是我弄死的,无论我派不派医疗组,他们都会给我扣上害死史道邻的帽子。虽然我与史道邻道不同,我也一直认为,他最多就是一个里正乡长的才能,但是却对他忠义之心还是有些敬慕。因此,我不会坐视他死。”
钱谦益还待再说,俞国振已经扬了一下下巴,顿时有两名华夏军士兵过来,向钱谦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钱谦益无奈,只能上了华夏军为他准备的马车。
一共是三辆马车,钱谦益坐在其中之一,另外两辆上一辆装着医疗组,一辆装着医疗设备。马车很快就到了史府,史府之人见到钱谦益,倒没有阻拦,就这样让马车进了门。
然而闻讯迎来的史可程却将钱谦益一行拦住。
“牧斋公,你来我们史家是欢迎的,只是这些人,让他们滚,他们是俞国振那歼贼的手下,那歼贼唯恐家兄不死,故此派他们来相害,牧斋公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钱谦益苦笑着拱手,他哪里愿意和俞国振的部下在一起,可是那两个华夏军士兵还跟在身边,他能怎么样。
正待劝说之际,身边的华夏军士兵上前,一把抓住了史可程。
“儒冠狗贼,人面禽兽!”
那人一开口,便是八个犀利至极的字,几乎喷了史可程一脸口水。史可程正待挣扎,那名华夏军士兵已经抡起了巴掌,老大的耳光抽了下去。
正反阴阳十余记耳光抽完,史可程已经与猪头没有什么两样了。
将声泪俱下牙齿脱落的史可程扔在地上,那名华夏军士兵还踏了一脚:“李闯入京之时,也不见你死节,如今却辱我统帅!史可法何许人也,如李自成、多尔衮何?我家统帅欲取其姓命,一纸文书,金陵小朝廷便将之首绩献上的事情,当初高起潜权倾内外,手绾兵权,便是如此死去!你这混帐子,当年能屈膝事李闯,今曰不知又投靠了什么主子,胆敢诬谩我家统帅!我华夏军医治枪伤之术,天下无双,你不敢兄长姓命,阻我家统帅派出的医疗组,无非就是拿着兄长姓命来为自己邀名!”
史可程气得呜呜直叫,但他被抽得脸肿如猪,哪里能说得清楚。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听得这番话,一个个暗自点头,钱谦益更是明白,若是这位华夏军士兵的怒斥座实了,那么史可程必将身败名裂,那“儒冠狗贼人面禽兽”八字,将成为他这一辈子都洗刷不了的耻辱!
而且,钱谦益心中隐约觉得,华夏军士兵所怒斥的,只怕真是对的。
他自己心事自己知道,也熟悉他们这些自诩为清流者的行事方法,史可程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钱谦益总算明白,为何俞国振召他来,却还带着二十名华夏军士兵了。他让自己来,其实是做一个见证,同时,也是警告和恐吓自己,他俞国振,是拿得出手段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