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振的意见很明确,就是禁止耶酥会的教士在华夏传教。
这个消息让汤若望觉得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来见俞国振,向他展示欧罗巴文明中独到之处,指出他的实学也深受欧罗巴文明影响,至少能改善教会在东方的处境,获取俞国振在某种程度上的支持。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俞国振不但不曾被他说服,反而将以往含蓄的限制政策,变成更为激进的禁止政策!
毫无疑问,俞国振是有这个实力的。汤若望在欧洲,就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位君主,能够象俞国振一样统治这么多的人口和这么广阔的地域,更重要的是,还如此得到人心!
“为什么不能这样?”俞国振仍然微笑。
“是因为主的恩宠,您才得以创造这番成就,如果您这样做,主的恩宠就会离你而去,您的人民会背弃你……”
“汤先生,不要拿你们的神罚天谴之类的鬼话来吓唬我,你我都很明白,如果你们的那位神真有这种能力,最先受罚的就应该是那位教宗,据我所知,你们那边有位名为但丁的诗人,可是在地狱之中为教宗和诸位红衣主教们留下了位置。”
俞国振说到这,又咧嘴笑了一笑,目光却更为冷咧。他想到了后世,每当华夏遭遇不幸的时候,就有些背祖弃宗的垃圾说这是“天谴”,甚至有丧心病狂者,甚至为了迎合西夷,喊出“这个不信神的民族已经有罪了五千年”的诅咒。俞国振是个很单纯的民族主义者,对于一切数典忘祖的行径都深恶痛绝,在俞国振看来,华夏民族绵延至今,虽屡遭蛮夷重挫,却始终能坚持下来并且迎来新的复兴,理所当然证明华夏文明的进步姓,也理所当然决定了华夏民族应是这个世界当仁不让的指引者。俞国振没有自大到认为华夏一定要统治整个世界的地步,也没有疯狂到认为需要消灭所有其余的文明与民族,但他坚信,领导人类,乃是华夏民族之天然权力与义务。
许多年来,在东亚范围之内,华夏民族指引周围诸国,帮助他们由野蛮进入文明,领导他们抵御各种各样的蛮族侵略,这是历史证明了的。
听俞国振连但丁的名字都信口拈来,汤若望脸色更是惨白。
“而且,因为贵教教士在传教之时,多有不法之事,比如说,当初帮助西班牙人、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侵掠华夏,屠戮海外华夏子民,抢劫华夏百姓财物者,有不少就是贵教教士。在大员岛,在吕宋,在法显城与郑和城,都是如此!既然贵教自以为乃是欧罗巴诸王之主,那么这件事情的罪责,自然也要落在贵教的身上。汤先生,想来你是准备回欧罗巴了,不妨替我代一句话回去,十年之内,我华夏舰队必至欧罗巴。”
毫无疑问,俞国振能做到这一点!
汤若望是见到了蒸汽船的,他此次从陕西来上海,沿途是先乘传统的硬帆船经黄河至安平镇,再从安平镇转乘火车至青岛口,然后又转蒸汽轮船至上海,前面黄河一段所花费的时间,竟然两倍于后面远渡大海的时间。在亲身体验过蒸汽轮船的速度与效率之后,汤若望可以想见,若是十年之后,数十艘这样的炮舰抵达欧洲,再载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华夏军士兵,欧洲诸国就算真的组成了联军,也无法与之抗衡。
那时,将是教会最为可怕的时节,对教会充满仇恨的俞国振,会屠灭他见到的每一个教徒,直至消灭掉他们的宗教。
“主啊,这是末曰审判,这是上帝的毁灭之雷么?”汤若望几乎要仰天长吁。
看到这一幕,陈子龙却是苦笑。
俞国振在唬人,毫无疑问,陈子龙可以肯定这一点。俞国振一定是想要从汤若望或者他们教会身上获得什么,所以才会有如此恫吓。
且不说蒸汽船万里迢迢赶赴欧洲所需要的补给难以实现,单纯就利益来说,俞国振跑到欧罗巴去扬威国外,对华夏有什么实在的好处?在陈子龙看来,俞国振于国内建设上确实有一点好大喜功,比如说每年要修五百里铁路、一千里硬化官道、若干所学堂和医院,但对于跑到国外去扬威,俞国振并没有这么多的兴趣。就象是现在,四面八方跑到新襄想要朝贡的小国几乎可以排成长队,可是俞国振对他们一律是欢迎来做生意,也要向华夏军略委员会缴纳什么“联合国会费”,却绝对不象大明诸帝那般,让那些小国可以在朝贡贸易中占到天大的便宜。
显然,俞国振又看上欧罗巴诸国了,只不过此前他与西班牙人、荷兰人等都有冲突,没有一个好的机会将自己的手伸到欧罗巴去,可怜的汤若望,这个时候找到俞国振身上来,可是送肉入虎口啊。
不过陈子龙不打算揭穿这件事情。
陈卧子原本就是聪明人,也是个有一定天下眼光的人,这些年在钦州耳熏目染,更是养成了一种习惯:考虑外交事务时,会优先考虑这是否符合华夏民族之利益。显然,俞国振把目光投向欧罗巴,对于华夏是有好处的,就是对陈子龙自己而言,觉得他对外狠辣总胜过对内狠辣吧。
“阁下,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你……让您改变主意?”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汤若望盯着俞国振,满眼都是希翼和乞求。他感觉,自己每次向他的主祈祷,都未必有现在虔诚。
“我一般不改变自己的决定,除非你能用真正的东西说服我,真正的东西。说起来还有一桩旧事,你们的教宗,未经我们华夏的同意,便将整个地球分给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华夏军略委员会新近所拟的《财产法初案》中,属于侵犯我华夏公众财产之行为,故此,还须为此做出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