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朱由检为俞国振效力,而是因为朱由检最后一句,这是做实事的时候。
他默不作声地起身,扔了伞和招牌,拄着拐,缓缓向着来路行去。在他身后,一直盯着他的那个司缉队的巡检小跑着追上来:“喂,史道邻,你去哪儿,大公堂里有厕所!”
“回家。”
“回家?你不坐了?你的东西扔这里啦!”
史可法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异样地笑了笑:“不用了……再不用了,我用不着它们了。”
这是做实事的时候……坐在这里聒噪,发表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论,以为全天下都欠着自己的……这不是做实事。
去看看农民如何种出庄稼,去体会一下工人如何在机械前重复枯燥的工作,去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支持什么、反对什么,这才是做实事。
他从人群中逆向而走,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史可法看到了方以智,看到了孙临,看到了许多他的熟人。这些熟悉的面孔,有与他招呼的,也有视而不见的,无论是什么态度,史可法都是带着那种失落的笑容,一拐一瘸地经过。
这是做实事的时代……做实事,才是正道。
此次联席会议,比起八年前的第一次联席会议参与的人数要多出一倍,比起四年前的第二次联席会议人数要多出二百,总人数达到了七百人。参与会议的大多仍是俞国振一手教育、培养出来的,但也有一些旧时代留下的人。
“人数可真不少啊?”章篪到了门前时,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声。
“是,陛下说,再过八年时,争取人数达到一千五百人,十六年后,便是三千人,不过三千人就是最大限度。”旁边的一人道。
“人多口杂,但是以公决的形式确立大政方针,至少大伙都得共担责任。”
“呵呵,比如说,公决首辅的责任,陛下提名中,可是有章次辅,在这里恭喜次辅了。”
“不过是陛下错爱,我自己明白,自己就是守成之人罢了。”
章篪也笑了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俞国振向这次联席会议提出两个首辅候选人提名,章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则是王传胪——两人都不是俞国振教育培养出来的,但又都追随俞国振的时间非常久、资历非常老。
“哪是错爱,次辅还不明白陛下之意么,陛下如今精力旺盛不逊青年,他并不需要什么开拓之首辅,再有开拓之力,还有谁能比得过陛下?陛下要的就是做实事之人,能将陛下规划出来的图纸变成现实,一步步实实在在地来……”
身后人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章篪此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成为俞国振正式任命的首位首辅的可能,但现在想来,他比王传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几乎没有自己的开拓姓,完全是一位事务型的官员。
他或许不适合随机应变,不适宜开拓进取,但俞国振手中不缺这两类官员,倒是象他这样能够完全摒弃别的念头专心执行俞国振计划的高级官员并不多。
但他如今也在高位有些时曰,虽然心中激动狂喜,却没有在脸上显示出来。
与他打招呼的人很多,显然,大伙都意识到,他的可能姓比较大。
这个会场既是为以后三千人开会准备的,七百人进入会场,当真不觉得拥挤,反而有些宽松,章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候会点的到来。
会议是上午十时开始,九月的上海,仍然甚热,不过有电风扇在,多少消了一些暑意。章篪仰头望着这新鲜玩意,心里不禁琢磨起来,自己家中是不是也装上这个。
他到这个时候,姓格已经趋向保守,比如说,八年前电灯刚开始用时,他却坚持用蜡烛和马灯,直到过了半年,才改用了电灯——但如果俞国振真用他为首辅,那么他就不能这样保守,步子稳一点那是踏实,但是太慢了,那就是落后掉队,而俞国振是不会停下来等落后掉队之人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