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她,好像这样才能让他袒露自己的真诚,
“维斯敦的公主你当得不快乐,兰泽尔你也不要,阿芙拉说你爱我,靠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绑在我们的阵营,可是我觉得也并不是这样。”
他转过身,目光困惑,
“你又是为什么决心要离开维斯敦?”
她微张了嘴,想要说什么,在他探究的目光下,沉默了片刻。
殿下笑了笑,有一点沉痛,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在她幼年的假想里,斐迪南应当是最理解她的痛苦的那一个,他应该最明白她生活在异国的苦楚,寄人篱下的悲哀。
同脉同系,一个文化体系里长大的两个孩子,就算他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被同化,被塑造,他应该明白。
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怎么可以不知道?
殿下忍住了眼眶的泪水。
漫长的岁月同样也教会了她,眼泪只对爱自己的人有用。
“我从来都没有想一直做一个傀儡,”她的侧颜看起来刚毅和冷淡,
“但是你,阿芙拉,包括主教,都在让我变成音兰教的傀儡。”
过去无数次他们的对话,小公爵总是握住她的肩膀,
“你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好了,没有那么难的,殿下。”他和她的眼眸对视,“主教会安排好一切。”
他没有说过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可能他觉得她应该心知肚明,她像一朵玻璃罩子里的莬丝花,现在被一铲子掀起根茎,然后放进另一个玻璃罩子里。
可是她不是。
抛开过往所有的情愫,她的加入,不是为了私情,也不是一个懦弱女人寻求新的庇护,殿下微抬了下巴,看向对面的男子,
“斐迪南·威伦,不管你是不是为了阿德瑞纳才要加入音兰教,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为了救她,我都希望你能明白,”
她放下酒杯,走上前去,
“我们现在是战友。”
书房的壁画上,是音兰教女神的微笑。
殿下接过他手里的酒瓶,低眉将它放在一旁的酒架上,她的手指抚过玻璃的瓶身,
“我不是你们要保护起来的吉祥物,”她转过身,目光微沉,
“我才是你们的刀。”
她也许微笑了,也许没有,
“所以,让我去北方吧。”
公爵府殿下常住的房间里,粉蓝绸缎的被子上面,放了一个小小的,兔子南瓜灯。
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将窗帘鼓作一团。
撕开遮羞布总让人惶恐,人总想被很多人爱,有理由的,没有理由的,只要有叁分真心,都可以算作爱。
她把标准放的很低。
殿下拿起那只兔子南瓜灯,冷风吹过她散下的金发。
她望向窗外的月。
没有家的人总是爱折腾,一个阵营跳到另一个,以为哪个羁绊多一点,爱就多一点。
可是没有。
在她二十多岁的年纪,殿下再一次撕开了她生活的粉饰太平,她给足了自己勇气,强迫自己承认,在这茫茫的人世间,真心爱她,或者爱过她的,那一个人,她已经失去了。
然而她只能向前。
弱者才会蹲在角落里数自己仅存的爱,而她已经做够了弱者。
她梦寐以求,爱和自由。
如果没有爱,那就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