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无伤大雅,激烈的鼓点和欢快的音乐下,身旁的男女已经快要纠缠在一起,相比之下,他们俩顶多算两个重在参与的木头桩子。
那么,要继续装醉吗?
继续维持两个人的客气疏离,兰泽尔显然已经比她更擅长此道,他温和、友善甚至在下午邀请了希雅参观了轮船。
是邀请,出于善意的体贴,不是讨好,指望因此获得她的好感。
他耐心、敏锐,体贴她的好奇,在夜风起来之前,借来了轮椅,带她去看海上的夕阳。
巨大的落日一点点沉入海的另一头,那是她从小在各种油画上看到过的陈词滥调,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坐在甲板上,余晖一点点晕染周遭所有的颜色,带了寒气的海风吹过眼睛有多痛,轮船驶过的轰鸣声和翻滚的白浪是多么喧嚣而无聊,傍晚的风越发地凉,她以为世界会由蓝变成橙红,却在夜幕下一点点和白日告别,被没有边际的黑色湮没,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和低语。
圆月当空的海上,身后站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心的温度,又是怎样的。
然而,可惜。
信赖,但不再亲近。
她其实已经可以站立了,兰泽尔借来轮椅,邀请她去看落日固然是出于善意,但其实如果他想,他只需要偶尔扶她一下,她就可以一瘸一拐地走到甲板去。
可是他带来了轮椅。
这样他的帮助就不用有肢体接触,她也不必因此找借口拒绝,坐在甲板上的希雅,胸口发涩。
他放弃了。
他没有放弃给予她温暖,他甚至给了她真诚坦白的借口,他讨厌被豢养,理所当然,他那样的人,值得更广阔的天际。
他的坦荡值得更没有私心的爱意。
他的宽容值得更简单纯粹的关系。
而这些她都给不了,哪怕此刻她如此清楚,抛开无能为力和任重道远,她的心像一棵随风摇曳的藤曼,渴望和需要都是她自私的本能,只要一点点,一点点邀请,她就会重新攀附上去。
但是他不再强求了。
叁日的航行,只要到了岸上,他们就可以顺利成章地各司其职,命运赋予的位置会重新让他们忙碌、苦痛、挣扎、算计。
也许这样也好,会忘记怀念温暖,也不会为了执念回头。
可是为什么,越是这样,就越放不下味蕾上的最后一点甜。
希雅的手指扣住他制服上的一块金属。
她没有喝醉。
她想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