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年他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惦记着她的人,那么就算让她跟他一起死,他也不允许她在这里清静二十年。一想到这二十年里那个老女人不知道有没有明里暗里对她做过什么,他的怒火一涌而来。
江韫之五雷轰顶般浑身僵硬,任由他放肆地和自己唇舌交缠,一只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胸口摸索着上衣的盘扣。直到两个扣子被他解开了,她才惊醒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却跟推一堵墙一样单薄无力,深深的绝望漫上心头,“不……”
康里看着她的泪水划过太阳穴,这才停下手里侵犯的动作,眷恋地在她的眼角抹去那一行湿润,“韫之……”
“滚!”江韫之恼火着被他拉起来,站稳后她甩开他的手,坐在旁边的椅子,双手颤抖地系上扣子。
康里将她凌乱垂下的发丝拂在耳后,“韫之,吃完早餐我们再谈谈吧。”
江韫之将头发放下来重新挽在脑后,“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
在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注视下,江韫之勉强吃完早餐。为了撇开这双眼睛不怀好意的主人,她自顾自起身收拾碗碟勺筷放进木盆里匆匆赶到厨房。
心神不宁的阿秀一看见她激动又慌张,连忙接过她怀里的东西,“夫人,我来。”
江韫之瞥一眼老旧的桌子上,一份早餐还一点不少地摆在那里,她问:“阿秀,怎么还没吃?”
阿秀受宠若惊,苍老的脸庞瞬间亮丽起来,“我、我等下就吃,等下就吃。”
江韫之点点头,重新抱起木盆,“你赶紧去吃,这些我来洗就好了。”
阿秀惊喜万分地笑着,沧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江韫之抱着木盆走到屋外,在井边蹲下身来。她趴在门框上,痴迷地看她清瘦的身影在忙活,卷起衣袖,露出白净的小臂,柔荑搭在水桶上,将它往井里放,再微微弯腰把它拉上来。
从小,家里富足,仆人成群,江韫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但她没长成娇纵野蛮的性子,反倒是独来独往,糊涂过日,因一直在各家各户自由出入,看了操持家事的妇女们干活时的模样后多少学会了些,不至于无能。
长大了在望西城,眼色极好的她又快速学会可以糊口的裁缝本事。后来的战争时期,独自在异国他乡的生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窘迫,她便学会了节俭。
而这些阿秀是不知道的。这些年在西川,江韫之没做过什么活,因为有阿秀在做,有时江玉之兴起了也会做一些,不过都是拿锅铲的活。如今看着江韫之打水倒水洗碗,动作一气呵成,阿秀不禁心疼又佩服,为此感到欣喜和骄傲——
她的小韫很能干,以后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江韫之洗了两遍,小心翼翼地抱起木盆,转身看见阿秀挂在门框上,她诧异地问:“阿秀,吃好了吗?”
“欸?”阿秀回过神,“现在吃,现在吃……”激动地走到桌边,抓起已经凉了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今天的包子和粥格外香。
江韫之见她吃得着急,怕她噎着,轻声说道:“慢点吃。”
“嗯嗯嗯……”阿秀坐在长凳上,心里的花儿开满了一片草原。
江韫之拿出一早摘剩下的青菜坐在对面继续挑拣起来。
阿秀抬头可见江韫之腰杆挺直,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标致清雅的鹅蛋脸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更叫那些讨人厌的媒婆惊叹不已,纷纷殷勤道要帮她嫁个有钱有势的一表人才的如意郎君,那段时间便是阿秀孤独寂寞的噩梦人生的开始。如今一眨眼,她就陪了她二十年,以往的空虚和痛苦早已像河水注入大海,无影无踪。
她还是这样的漂亮,这样的安静,这样的美好。
江韫之察觉到阿秀的目光,心中不安,“阿秀,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阿秀心虚地挪开视线,支支吾吾道:“我、我忽然发现,夫人你还……很漂亮,很漂亮……”
江韫之闻言微怔,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两颊泛出淡淡的粉红,“胡说什么,都老了。”
阿秀看着她,越看越喜欢,也想起了那个居心叵测的东西,她直白问:“夫人,要不要把他赶出去?”
江韫之听出她在指康里,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有些茫然。
康里·佐-法兰杰斯岂会是被人驱赶的一方?
见她在犹豫,阿秀急得坐不住,“夫人,他会欺负你的!”必要时候,只要她一句话,她可以故计重施,像杀了江老爷那样。
经阿秀这么一说,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羞耻卷土重来,心里五味杂陈凌乱如麻,江韫之蹙起眉头,用愠色来伪装难堪,“阿秀,他是我的丈夫。”
阿秀没料到江韫之会这么说,清冷的有些偏执的声音像一把白刃捅进她的胸口,她呆住了。
江韫之只觉今天晦气,一大早身边仅有的叁个人都在轮流给她添堵。
良久,江韫之将菜都挑拣好摘好,阿秀才委屈地嘀咕道:“就算是丈夫也不能欺负你啊……”
“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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