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纤细的身子一黑一蓝缩在沙发上,双唇都是同样红润微肿,耳畔都是彼此的呼吸声。
郗良搂着妮蒂亚,嗅着她身上的淡香闭上眼睛,妮蒂亚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你跟他住在一起吗?”
“嗯……”
“不回去,他会来找你吗?”
“可是他不知道我来这里。”
“也许他知道,就是不来。”
“为什么?”
“你陪我睡觉,明天再回去。”
妮蒂亚没有回应,郗良往她的颈窝里蹭,“天都黑了,外面很危险的。”
半睡半醒间,郗良回想着第一次杀人以后,她回到江家,将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蜷缩在被窝里,在黑暗中愣愣地眨着眼睛,什么感觉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死寂。
她一夜无眠。
江彧志死去的那个晚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动静地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血液从他的肚子里流出来,染红了他整个腰身,流在地板上。她眨了几下眼睛,抬头看着不羁地倚靠在沙发上的安格斯,他仍对她笑着,她对他嘀咕一声,“他死了。”
安格斯面不改色地起身,跨过江彧志的尸体,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
那一晚,安格斯热情强势地亲吻她,褪下她的衣物使得她僵硬的身子在他身下又如平日一般敏感抖颤,似是竭尽所有地在取悦他。那时的她仰起头颅承受着,仿佛在虚无缥缈的宇宙里漂流,黑暗的视觉和窒息的感知将她包围,漂浮的陨石与她迎面相撞,身子再也不是她的了。
人会生病、受伤,这需要救治,可救治需要学习。但是伤害人、杀人,或者不是人,是其他生命,这完全不需要,这是天生的技能。
就像战争,战争为了什么,说到底,只是因为有些人他就是想侵略,就是想杀人。
有些人,不只是大人,还有小孩,明明就不该被原谅,也不能被原谅。
苏白尘永远不会明白。
……
监视器上,两个女人挤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窥视着她们的男人都惊异万分,事情的发展与他们的预判差之千里。
爱德华缄默着走到一旁坐下,波顿看着他,问道:“人杀了吗?”
爱德华点点头,“杀了。”
波顿察觉得到爱德华的异样,“出了什么事?”
爱德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声叹气,“我带她去参观大学了。”
比尔感到措手不及,“什么?”
爱德华低着头说:“我想,如果她能去上学,也许会比现状好一点……”
波顿问:“那她想上学吗?”
比尔道:“如果她要上学,倒也不难,只要捐笔钱。爱德华,你是在为钱烦恼吗?让安格斯捐钱就好了。女孩上学去,就不会心痴痴地盯着夏佐,我想安格斯会很乐意捐这笔钱。不然我们先斩后奏也行。”
爱德华发怔,比尔说得风轻云淡,波顿也朝他投来坚定的目光,一时令他不知说什么好。他原以为得求他们先松口,毕竟他们才有资格和安格斯谈这件事。
然而,爱德华愈发难过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要不要上学,我们到了那里,她连车都不敢下。”
比尔问:“为什么?”
爱德华又叹了一声,愁眉皱眼地看着他们两人,挫败道:“她第一眼看见太多男人,同学是男人,老师是男人,她已经怕死男人了!”
书房里霎时鸦雀无声,波顿和比尔都心知肚明地看向虚空,无计可施。
这是男人的社会,到处都是男人,除了男人还是男人,男人横行其道。
比尔无奈暗叹一声,轻声低语道:“太遗憾了,爱德华。”
爱德华的心里仿佛住了一只无头苍蝇,他感到急促、焦躁、不安、无力,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到头来竟是什么也无法弥补和帮助那位朋友。
沉寂的时间一点一滴缓慢地流逝,良久,波顿通过监视器看见一辆轿车自门口飞驰而过,他沉声道:“夏佐可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