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琳德也不笨,梵妮怕让她看出端倪,被她扯下遮羞布,因此故作轻松无懈可击。
她笑着,心里却一片寒。
她确实有母亲,但这个女人更是男人的妻子,她只爱男人,只爱丈夫和儿子,不爱女儿,女儿不算是她的孩子。
女儿从小不能做自己,只能在条条框框里长大,长成男人满意的淑女,成年后嫁给父母挑选的男人,为家族换来利益。可惜女儿不愿这么听话,当她要打破这些规矩的时候,第一个来制止她束缚她的就是男人的妻子。
后来女儿对生命如何到来感兴趣,费了一番力气才能去看女人当上母亲的时刻,看了许多,她感到可怕,再是麻木,感到可怜,再是麻木。
女人们嘶声力竭地哀嚎着,带来儿子和女儿,一个宝贵一个低贱。女儿想不透,怎么也想不透,因为明明都一样,都是母亲如此生下来的,为何偏偏儿子是人,女儿是奴隶?
再看清楚,挺着大肚子哀嚎的一个个女人,她们是母亲吗?不是的,只是奴隶在为主人卖命,男人的妻子在为男人卖命罢了。
但奴隶又如何生得出人呢?
最后,她离开男人的妻子,离开那个家庭,而这也是靠她求艾维斯五世出面才如此顺利。她是小奴隶,那一男一女是大奴隶,艾维斯五世是他们的主人,奴隶再大,终究要看主人的脸色。
……
“伊莲恩,伊莲恩。”
娜斯塔西娅爱上孩子,抱着不舍得松手,双臂实在受不了时,她把孩子放下,躺在她身边,无论如何都要和她贴近。
这一天,娜斯塔西娅突发奇想,找来罗莎琳德,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罗莎琳德被她看得疑惑不已,“怎么了?”
“我……”娜斯塔西娅鼓起勇气恳求道,“我希望她有一个汉名,可以吗?”
罗莎琳德恍然大悟,颔了颔首道:“当然可以。我记得……夏佐·佐-法兰杰斯先生也有一个汉名。”
娜斯塔西娅微微咧嘴,“就像那样。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懂,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罗莎琳德了然于心,当即道:“法兰杰斯先生懂汉语。”
娜斯塔西娅欢喜道:“我就知道哥哥肯定会,可是他没有来。”
罗莎琳德愣了愣,她说的法兰杰斯先生是霍尔·法兰杰斯,但娜斯塔西娅以为是夏佐·佐-法兰杰斯。
抿着唇思忖良久,罗莎琳德暗暗叹口气。
霍尔明明精通汉语,还跟康里学了一手好字,但他显然一点也没透露给娜斯塔西娅。现今娜斯塔西娅要给孩子取个汉名,他便不在考虑之中了。而且人远在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联系他得找玛拉,玛拉也许还要问拜尔德。就算罗莎琳德有心把机会留给他,也嫌麻烦。
叹完气,罗莎琳德果断说:“你跟我来,我帮你打电话找佐-法兰杰斯先生。”
娜斯塔西娅眼睛一亮,高高兴兴跟着罗莎琳德到书房去。
罗莎琳德让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尝试着拨通佐铭谦住处的电话。
电话拨了好一会儿,有人接了,对方的声音低沉冷漠,“谁?”
罗莎琳德看着娜斯塔西娅,同样冷漠道:“我找佐-法兰杰斯先生。”
“你打来这里我当然知道你找谁,但你不打算自报家门?”男人的语气十分冷硬。
罗莎琳德一脸疑惑,有点怀疑自己打错了。据她所知,佐-法兰杰斯家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态度可以说有点刻薄了。康里培养起来的人或沉默寡言,或笑里藏刀,但谈吐一致温和,没有这么冷酷带刺的。
“这里是斯托克庄园。”罗莎琳德说。
接着,她听到男人轻声喊了一下,像是在叫某人的名字,然后她要找的人终于出声了,“罗莎琳德?”
听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再听佐铭谦的,罗莎琳德忽然觉得佐铭谦的声音温润多了。
“你好,先生。娜斯塔西娅希望你能给她的孩子取一个汉名。”罗莎琳德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话开门见山说道,因为娜斯塔西娅看起来紧张又迫切,非常期待。
佐铭谦微微一顿,“孩子出世了?”
罗莎琳德没想到他还不知情,恭敬道:“是的,十一月十日出世,是个女孩。”
“娜斯塔西娅在吗?”
“我让她听。”
罗莎琳德将话筒拿到娜斯塔西娅耳边,没有听过电话的她一脸惊愕握住,无措地看着她。
“娜斯塔西娅?”
耳边传来佐铭谦低沉磁性的嗓音,娜斯塔西娅睁大了眼,看到罗莎琳德带着鼓励地颔首,她低声唤道:“哥哥……”
“嗯,你希望孩子从你母亲的姓氏吗?”
娜斯塔西娅愣了愣,点了个头,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忙“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在沉默,娜斯塔西娅紧张地等着,半晌才有回应。
“就叫庆长,阴庆长。”
娜斯塔西娅笨拙地跟着念道:“阴、庆、长?”
“下次有空,我来教你怎么写。”
“谢谢哥哥。”
罗莎琳德居高临下地看她握着话筒真情实意地笑着,眉眼间的羞赧像是情窦初开,她不禁看得出神。
挂了电话,娜斯塔西娅高兴地向罗莎琳德分享,“阴、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