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应该应该,如果如果如果。人总喜欢在一条生命消殒后开始幻想: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应该这样做,如果这样做就好了,应该那样做,如果那样做就好了,人就不会自杀。
可是,这一切对死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
电话接通后,霍尔低声道:“我找夏佐。”
“是法兰杰斯先生吗?我们先生不在,他在医院里,我报个号码给你——”
得到号码,霍尔立刻打过去,许久,对方才找来佐铭谦。
“霍尔?”
“立刻过来斯托克庄园,给你的妹妹收尸。”
“我的妹妹?娜斯塔西娅怎么了?”
霍尔想了一下,想起来那个女孩的名字。
“是你的另一个妹妹,郗良,她自杀了。”
“你说什么?”
“立刻过来。”
霍尔挂了电话,转身走回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傻子还在死死揪着死人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看起来谁也无法分开她们。
怎么会这样?
医院里,佐铭谦拿着话筒的手僵硬,幽暗的眼睛看着紧跟自己的安格斯,一时忘了呼吸。
“你怎么了?”安格斯对上佐铭谦的眼睛,只觉不安。
佐铭谦回过神来,话筒从手里滑落,“郗良出事了。”
安格斯瞳孔一缩,佐铭谦已经走出办公室去,他连忙跟上去,喉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问郗良出什么事,却半句话说不上来。
妮蒂亚·斯特恩住进医院要生产,佐铭谦在这里陪了两天,安格斯闲着没事便来找佐铭谦,也是为了知道,这个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大约半个小时前,孩子出世,如郗良所断言,是个男孩。
安格斯清楚,这个新生的男孩就是郗良要杀死的目标之一,再不把郗良带回欧洲去,她还会对佐铭谦死缠烂打。
然而现今,郗良出事了。
这个小疯子得出什么事才能让一向克制着对她不闻不问的佐铭谦二话不说抛下刚生产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儿子?
上了车,佐铭谦一声不吭,安格斯隐隐约约已经明白答案是什么,可他仍不愿也不敢细想,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两个多小时后,当两人亲眼看见娜斯塔西娅双眼红肿,满脸泪痕地抱着郗良的一幕时,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都仿若雷劈一般僵住了。
一路上,佐铭谦心存侥幸,理所当然以为郗良会被救下来,霍尔叫他来收尸,只是气话而已,言下之意是叫他赶紧来领人……
谁曾想,有一天是这样的,郗良旺盛的生命力都散落在那镜片上、木桌上、地板上,还有满满的一水盆,凝固的深红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可眼前的这些,点点滴滴都是郗良。
“良,这一次旅行回来后,我们带你到欧洲旅行,好吗?”
当时郗良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安格斯窒息般感到晕眩。
他计划着带她去欧洲玩,带她去看她从没亲眼见过却很喜欢在小说里描写的枫叶,如果她想要,以后住的地方也可以种满枫树。
——阿善喜欢枫叶,宛如手掌触摸心脏后被血液沾染的鲜红。她应该也喜欢我,因为我是一颗像枫叶的星星。
——阿善没见过枫叶,更不曾站在枫树下看落叶缤纷,正如她没见过他的心,也不会看见他为她流泪。
往后,安格斯一厢情愿想得很美好,在远离佐铭谦的欧洲生活,郗良早晚有一天会忘记这一切,哪怕忘不掉也无所谓,只要她在他身边,只要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