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门被关上,泽庆伫立不动,只顾盯着地面出神,余光里,久违的男人顶着一张令她陌生的脸,却用一股凛冽的冷漠瞬间将她推回过去,推回地狱。
当年,她只是一个被豢养的奴隶,好在没有麻木,一心渴望从未有过的自由。
“我怀孕了……”
“医生看过了?”
“没有。”
“我会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没有必要。佐雬,你想要它吗?”
“什么意思?”
“让我离开这里。”
“做梦。”
“那你也去做梦吧!佐雬,我告诉你,你不让我离开这里,我会亲手把你的孩子从我身体里挖出来放在你面前!”
话虽说得狠,但若佐雬不予理会,泽庆也再无计可施。将自己开膛破肚,她就是想寻死也不敢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后来佐雬答应了,泽庆想不通为什么。
有一个人对此十分不悦,便是佐雬的兄长,泽庆最不想看见的人——佐凛。
“佐雬,你是疯了吗,让那女人带着你的种跑?我还听说,她要你和孩子断绝关系,桥归桥路归路,你还同意了?”
“二哥,这不关你的事。”
“我的好弟弟,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被门挤了?”
“你想怎样?”
佐凛带着戾气的暗眸扫向门框处,泽庆连忙心惊胆战地闪躲,耳边又传来他不羁的笑,独裁的话,“告诉她,别做梦了,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地给你生孩子,否则,不劳她动手,我会亲自——帮她开膛破肚。”
泽庆深刻地记得,自己当即被吓得腿软,顷刻间所有的希望都没了,黑暗笼罩,她只能永远在地狱里,给强奸自己的男人生下孩子,当他厌倦,也许杀掉她,也许将她拱手让给别的男人……
“明天,我会让人带你离开这里,不过,”佐雬说,“十年,如果十年后我还没死,泽庆,你明白我的意思。”
泽庆不明白,也不敢问得太清楚,是否只给她十年的时间,十年的自由?她只想离开,越快越好。
傍晚,就在泽牧远回家之前不久,泽水光和泽水心跑过来找她,然后,她就看见了他们。
佐雬戴着面具,不是泽庆脑海中的模样,但对视仅仅几秒的时间,她就知道,魔鬼来了。
厅堂内烛光摇曳,佐雬盯着泽庆,泽庆盯着地板,谁也没开口,始终一片寂静。
半晌,泽庆冷静下来,没敢对上佐雬的眼睛,也只能开口打破沉默了,不想让泽牧远等太久。
“你不是说……十年吗?”
这些年,泽庆生活宁静,情绪也逐渐安定下来,依稀明白佐雬为何如此慷慨给她十年的自由。他们有的是报应缠身,若一夕遭雷劈,便会没命,因此提前让她远离是非之地,也是指望她帮他留种。
佐雬深深凝视她,“换个地方。”
“为什么?”
“郗刻在这里,别说你不知道。”
泽庆瞳孔骤缩,脊背一僵,前不久才见到的那对姐妹天真无邪的小脸在她眼前浮现。
佐雬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又阴沉了。
“他……我还没见过他,他应该,也不记得我。”泽庆惴惴不安说道。
“最好是这样。”
闻言,泽庆心头跃起一幕幕往事,是已经离她很远很远的了,可是眨眼之间,又全都回来了。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能远离这一切,泽水光和泽水心就像一个影子,黑暗的影子,藏着这些不堪的事,紧紧跟随着她。
一时间,泽庆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就不能放过他吗?郗医生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缠着她的儿子不放?佐雬,我求求你了,别让他的女儿和水光姐妹一样,你放过他们家吧……”
泽水光和泽水心,本姓宁,当然,送她们来的人并没有告诉泽庆,是泽庆问年幼的泽水光叫什么,她默默流着泪回答,“我叫宁水光……爹和娘死了。”
郗耀夜是个美丽又落落大方的孩子,笑容阳光真诚,泽庆难以想象有一天,她父母皆失,从此被欺辱、被损害,倘若她坚强地活下来,活到长大的一天,那时恐怕也早已是个残缺的灵魂,破败的身体。
而郗良,泽庆清楚地知道,郗良的存在,于这些人而言,绝对是个天赐的惊喜,郗良的价值,远比任何一个被用来玩弄泄欲而无人在乎的女孩都要大。
佐雬看着泽庆跪在地上,忧郁的哭泣令他措手不及。过往,泽庆从不在他面前哭,一直忍着,孤身一人的时候才以泪洗面。偶尔,她像忍不下去,发疯的时候,她破罐子破摔,边流泪边大声吼他,浑身颤抖。可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哭着指责他,又真诚地求他。
佐雬起身半跪在泽庆旁边,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在颤抖,他抹去她的泪水。
“郗刻是二哥的事,我管不了。”佐雬低声说,直白而冷酷,“那两个女孩,也是二哥的意思,但我可以让人把她们送走。”
佐雬也很无奈,那两个女孩,用佐凛的原话来说就是伯父给侄子的礼物。
他知道泽庆对此会感同身受,会难过,每天看见这对不幸成为孤儿的姐妹,就会想起同是孤儿的自己,无时不刻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自小被驯养的日日夜夜。
可这就是佐凛的手段,他对他如此顺着一个傀儡极其不满,也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折磨人的机会。
闻言,泽庆愤懑地推开他,自己挪远了点。
这时,门外传来泽牧远的声音,“妈妈,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