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缓缓爬升,郗良趴在窗边,看着草地渐渐变得广阔,远处的山野与射击场尽收眼底。天边夕阳西斜,余晖打在窗玻璃上,她慵懒地眯起眼睛,回头朝安格斯露出舒心的笑漪,又接着欣赏窗外的风景。
安格斯看着她的侧颜,夕阳笼罩,像一层金色的薄纱,间或粉色、紫色,缤纷的云霞流光溢彩,随着直升机的轨迹,光影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描绘出诡谲迷人的色彩,宛如天空的化身,深远而变幻莫测。
“良。”
“嗯?”
“没什么。”
“你看那块云,像一片叶子。”
安格斯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浓厚的云朵形成奇异的形状,像人的五指,像枫叶,随着风渐渐移动,在与其它云彩聚合时慢慢失去可供想象的形状。
“不见了……”
“良。”
郗良狐疑地与他对视,他的眸底没有光辉,晦暗而深不可测,像漩涡一样将她吸引,一时之间令她又惊又怯。
他只唤她的名字,低喃她的名字,意味不明。
“哥哥?”
宽敞的机舱里氛围变得微妙,安格斯不动声色,一双深沉的眼睛看得郗良不自在,她垂下眼眸,感到熟悉又陌生。
“哥哥,你好像很喜欢叫我的名字?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小时候的记忆早已不完整,但郗良一直记得那个下午,她躲在湿冷的灌木丛里,又冷又饿,就要睡着时,忽然来一个人,良、良、良,一声声叫唤她。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郗良点着头,“记得的。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妈妈一直说,是你们救了我们的命。”
安格斯淡淡一笑,当年遇见她之后的每一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始,她还天真地朝他笑,傻兮兮的,然而他的态度不好,把她吓到了。
“哥哥,我得报答你吗?”
“你想报答我?”
“我还记得当时天上好像在打雷,雷劈到你了,你还护着我。唔……我是该报答你的。”
他被雷劈了?安格斯回想片刻,恍然大悟地看一眼自己的手臂——枪声被她当成雷声。
“你想怎么报答我?”
郗良叹息一声,认真道:“你再等我几年,等我有工作,当上法医了,我挣的钱都给你。”
她不是在开玩笑,安格斯却被她逗笑了,磁性的嗓音低低发笑,郗良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笑?我会当上法医的,只是现在知识学得还不够多,再过几年一定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安格斯笑道,目光几乎离不开她可爱的脸庞,犹如大自然的调色板,阴晴雨雪都在上面。
她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当法医,但如果要报答他,她一定会去当。
心血来潮,安格斯揶揄道:“既然你要把挣的钱给我,法医的收入没有医生高,我能建议你去当医生,多挣点钱来给我吗?”
充当飞行员的杰克听到这里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他都不知道安格斯的脸皮原来这么厚,手段原来这么狠,连小姑娘挣的几个钱都不放过。
郗良怔愣,俨然没想到工作不同,收入也分高低。
安格斯见她茫然,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拇指压在浓密的墨发上轻轻摩挲,意味深长。
“不过,无论是法医还是医生的收入,我都不指望这点钱吃饭。你是不是该换一个报答我的方式?”
郗良被他寥寥几语带得晕头转向,困惑地问:“是说你不缺钱的意思吗?”
“嗯。”
杰克放下心,也算安格斯还有点良知,不会趁机压榨小姑娘。
“那你缺什么?”
安格斯的手缓缓下移,按在郗良的颈后,面不改色道:“你。”
郗良愣着,“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缺我?”
“就像这样——”
安格斯身子一倾,倏然逼近她,似笑非笑的薄唇贴上她微张的红唇,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颧骨。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郗良骤然一僵。
接着,几乎是同时,杰克惊呼一声安格斯,安格斯唯恐避之不及放开她,看着她的眸光变得嫌恶,摸着自己的嘴巴沉声质问:“你吃了什么?”
郗良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没吃什么。”
安格斯不相信,“不,你肯定吃了什么。”
郗良无辜道:“只有中午的时候吃了蒜泥烤鸡,还喝了果汁,之后没有再吃什么了。”
安格斯难以置信,全然不敢回味刚才的刹那一吻,他陷入凌乱,在一旁的小柜子里找出一瓶白兰地后,他连喝几口,试图用酒香掩盖那缕若隐若现的可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