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夏希怡去找你麻烦了?”
“不是,有个很奇怪的病人。”
“那个总给你带巧克力的年轻人?”他目光扫过柜子上放着的一盒巧克力。
那盒巧克力还是前几天谢情带回来的,包装很漂亮,看起来像是贵价货,不过这种市面上能买得到的东西,也就那样吧,程拙砚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对,就是他。”谢情也看了一眼那盒巧克力,“他本来是在sonder就诊的,后来被介绍了过来给了martin。我们跟sonder交接的时候,问过病人的主要问题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让整个过程继续不了,那边说没什么问题,而且他很配合。后来他见了martin两次,我临时替martin见了他一次,他就说感觉艺术治疗更合适他,非要转到我这里来。这个本来也很正常,治疗方式那么多,那种有效就选那种,但是…”
谢情想了想,接着说:“但是这人太配合了,你想让他说什么,他就跟你聊什么,我试着跟他谈过童年缺少关怀的问题,小时候在学校里被欺负,甚至是亲生父母出了车祸去世,每一件事他都不回避,态度非常诚恳,甚至有时候我接不上话了,他还会非常体贴的给我带一下话题,这其实是一种非常配合的不配合,你明白吗?”
“不明白,你想说什么直接说。”程拙砚低头喝汤。
“我要是能直接说明白,我就不会跟你啰嗦了!你这人真是…”谢情嫌弃地瞪他一眼,“不配合的病人很多,有做量表时候就开始胡编乱造的;有被家里人或者是法庭令逼来,坚持认为自己没问题的;还有自认为很懂,反过来跟天天跟我抬杠的,就是很多时候我做心理治疗是个斗智斗勇的过程。”
“这个人,叫小何吧,我不能跟你说太多病人信息。他属于从量表开始就胡编的那一类,而且编得非常漂亮自洽,我们谈话过程中也还算健谈,很少回避,甚至可以说是直白开朗,而且非常善于自控,碰到很敏感的话题,他不会表现出对我的防御性和攻击性,情感反馈始终比较正面。”
“问题是他也太正面了。要知道,再健康再强大的人,遇到无法解决的痛苦,是不可能始终保持内心的理智平静的。我始终觉得我们无法建立起有效的沟通,所以我也诚恳的跟他说过,‘我的专业水平恐怕没有办法帮助你,如果你仍然认为自己需要帮助,我试试帮你介绍更好的咨询师。’但是他居然拒绝了,而且我们这样无效治疗已经两个多月了,他还跟我说‘您对我帮助很大。’说实话,我觉得他每次来,都是拿我办公室当画室而已。”
“所以你觉得他有问题?”程拙砚斜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他其实从很早就开始故意对我表现出暧昧的意思,我的理解是病人对心理医生的移情作用。有负面的,表现出对医生的攻击性,也有正面的,就是表达对医生的仰慕或是喜爱,都是正常现象,我也跟他讨论过。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
程拙砚不以为意的表情终于表现出一丝裂痕,“仰慕?!”
“你不要发神经,就是正常现象,一般疗程进行下去就会消失的。但是他表现得不是正常的移情,也不是正常的仰慕,而是…”谢情歪着头,仔细思考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在哪里。
但是程拙砚自从听到仰慕两个字就心头火起,黑着脸地站起来打开了窗户,两根手指捏起那盒巧克力,直接扔进窗外的雨幕里去。
“我想起来了,”谢情看着巧克力消失在夜色里,“他似乎对我‘已婚’的身份很感兴趣,今天又问了我一次‘丈夫’是谁。”
程拙砚对于谢情装作已婚的事情非常满意,听到她说这个,心情好了许多,握着她的手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他想从你那里打听我的事情?”
“我先说清楚,我这都是毫无根据的推测而已。”
“有意思,他叫什么?”
“何牧云。”
“你先吊着他,有什么不对的,再回来告诉我,我相信你的敏锐。”
【作者要准备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