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谢情真的以为程拙砚死了,心情很是悲喜交织了一阵,以至于那一天她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时候,吓得手上的咖啡全都泼在了新买的白衬衫上。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一切都毫无预兆。
心理医生们压力总是很大,所以每天下午都有15分钟的茶歇。谢情与同事们挤在小小的休息室里说说闲话,电视上正好在播新闻。
说是新闻,更像是很简短的一则逸闻。
舒尔茨家的继承人之一samuel.w,几年前曾经出于喜爱,买了一副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小画家的画作,近来心血来潮,拿了出来拍卖,没想到竟然拍出了100万的高价。就在人人赞叹他艺术眼光独到的时候,他又突然说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应该对社会有所贡献,居然把画捐给了全国最大的自闭症儿童救助协会。
同事们先是为了有钱人的任性哗然了一通,转眼见了谢情如遭雷击的愣怔模样,忍不住跟她开玩笑,谢情,这个samuel的确是很帅没错,也不至于看得两眼发直吧。偶尔来找你的那个何先生也很帅啊,还是说你只喜欢混血儿,今天突然看见了梦中情人?
谢情平时跟同事们关系都很好,换了往常也许也就一起嘻嘻哈哈笑一阵子就算了,可这回她是真的吓着了,哆嗦了半天嘴唇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这个人跟我一个去世的故人很像,我昨晚没睡好,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幸亏已经快要到下班的时候,谢情重新倒了咖啡,随手拿纸巾擦了擦衣服就回办公室去了。
她在这个诊所执业已大半年,最初是因为程拙砚的死,心绪混乱,转而投身于事业。幸亏wundt教授也把事业重心转到了慕尼黑,她看准机会投了简历,被录取了,依旧做自闭症儿童的康复治疗。
今天最后一个预约的家长打了电话来取消,谢情独坐在办公室里,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又把所有文件重新归了类,甚至把抽屉里藏的零食都仔仔细细排了一遍,还是心神不定。
既然他没死,为什么居然能容忍自己在慕尼黑逍遥了这么久?
而且他虽然一直是社交场的宠儿,却从不愿意出现在有媒体的地方,怎么突然上了电视?
门外陆陆续续传来同事们下班的声音,间中夹杂了几句问好。谢情一听,原来是何牧云来了。
她开了门出去,果然是何牧云翘着长腿坐在门口等待区的沙发上,看见她出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谢医生,下班了吗?这周有没有发工资啊,我没钱吃饭啦。
谢情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等一等。转身回了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出来跟他一并出了大门,你怎么来了?
你看电视了吗?
看了,他在做什么?他拿出来拍卖的那幅画...是我以前看中的,当时才画了5000而已,哪有什么高超的技法和艺术价值,怎么可能拍出100万,他干吗又突然捐了?他本来最恨媒体,怎么又要肯上电视?他...他怎么没死?
程拙砚留下的阴影太深,以至于谢情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何牧云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同情她,刚想伸手拍拍她,看见自己的断指,忙又收回了手。
谢医生,你们心理医生赚那么多钱,请我去德胜楼吃一顿龙虾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何牧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哲学,坚持只要身边有女性就不能让人家开车,执着的拿了谢情车钥匙,开车往唐人街去。
谢情依旧住在ktv隔壁的吵闹公寓里,这时候正是饭点,整个唐人街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说吧,说完了请你吃龙虾。谢情进了家门,把包随手一扔,自己瘫坐在靠背椅里。
她的公寓地方太小,何牧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又不敢坐她床上,只得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说:这事儿谁来话长,总而言之,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