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进来(2 / 2)

她游魂一般,按部就班地脱下羊绒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又走过家里每个房间,逐一打开灯,把家里照得亮堂堂地,仿佛就能够替代他,照亮此刻内心的绝望;又仿佛要确认这座堡垒是安全的、独立的、与世隔绝的;就像厚厚的坚硬外壳包裹住自己,严丝合缝,牢不可破,将外头黑洞洞的世界和那个等待她自投罗网的牢笼,都死死地抵御在寒风之外。

然后她又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欢声笑语与嘈杂的市井热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虚无里头,没有感觉,也无法思考,是一种彻底的空白。

她晓得这是自己的心理保护机制。

她太痛苦了,于是拒绝去感受,彻底躲避起来。

天已经很晚了,楼下人声渐息,她行尸走肉一样地又站起来,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躲进被窝里去。

床铺上仍然有贺远唐身上的味道,像是午后的太阳从密密地银杏树叶间洒下来,暖洋洋地包裹着她,直到她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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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叁天,谢情都在工作室里疯狂工作,她把所有手头的事情都整理得一清二楚,甚至给每个病人都仔细写了详尽的治疗计划,每天都累到精疲力竭才罢休。

所以当程拙砚按响门铃的时候,谢情还什么都没有收拾。

他来的很早,谢情还没起床,听见门铃响,像是受惊地小动物一样一下子跳起来。

然后她反应过来,时间到了。

可是她不想开门。

她无视了门铃,先去厨房烧了开水,泡了杯茶,慢慢等茶泡开,才拖拖拉拉地走到门口去。

“不要进来,”她捧着茶杯打开门,蓬头垢面地冲程拙砚说,“麻烦你在外面等一等。”

这房子明明是租的,明明住了没多久,她却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她最后的堡垒,不能允许给程拙砚沾染。

然而程拙砚心情很好,温和地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好,我不进来。我今天来早了,你不用急。”

谢情木着脸,关上门,捧着她的热茶靠在门板上,最后一次环视这间小小的公寓。这个她一手一脚收拾出来的,完全按照她的心意搭建起来的小小巢穴。

其实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晓得程拙砚肯定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按照他的喜好,他的心意,为她建立起来的华美牢笼。

她慢吞吞地回去洗漱,换衣服,喝完了一杯茶,又洗了茶杯放好。再回卧室去,拿了一个小登机箱出来,慢吞吞收拾些零碎,摸出手机来给白楠发了个信息,又去拿贺远唐替她做的反应堆小灯。

书柜上放着那本梁思成的书,她也取下来翻了翻。有好几页的边角都弯起来,想来他是真的很爱看。

餐桌旁的矮柜上,还扔着贺远唐给她买的那盒糖。

谢情拿起一颗来,塞进嘴里,满口都是清苦的的抹茶和甜蜜的奶香。

沙发上躺着晕倒的哈士奇,谢情拿起来,犹豫了很久,捏了捏它的鼻子,又放下了,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她会回来的,不管是多少年以后,她一定要回来。

“走吧。”她终于又一次打开了门,冲门外说:“我懒得收拾了,其他东西白楠会替我处理的。”

好。程拙砚上前一步,要替她拿手提箱,刚要跨进门,谢情突然暴喝了一句:“说了不要进来!”

程拙砚脚步一顿,却依旧不以为意,好脾气地说:好,我不进去,他往后退了一步,我等你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