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邢没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提唇又抿了一口酒。
沙发成一个开口的环行,季邢独坐在上位,奚月坐在离他很远的边缘位置。
她几乎是冲过来,半蹲在他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膝上,酒因为刚才的动作洒了满手也没在意,又慌又乱:“季邢,走吧。”
季邢对她这幅慌促的样子并不意外,看了眼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气定神闲:“怎么了?”
季邢当然知道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寡淡的声线,穿透周遭纷杂淫乱的一切,如一道雷击中奚月。
来的人自顾在沙发上坐下,抬手从嘴边取下烟,朝季邢招呼:“季局长还是大驾光临了。”
奚月一动不动地僵着。
季邢没理会来人,而是将奚月的手抓在自己手里,倾起上半身从水晶桌上抽了张纸,坐回来慢悠悠地擦:“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奚月的手在颤,哀求地望着季邢。
季邢眉眼微弯,笑得亲和,故装没看懂她眼中的意思:“嗯?”
奚月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季邢那句,今晚也就不用离开这是什么意思了。
人被逼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最能看到人出自本能的求生欲。
季邢将擦拭掉酒渍的纸巾扔回桌面,顺便回在场第三个人的话,带着很浓的官腔:“别来无恙,赵总。”
奚月没有回头,但她似乎仍感受到身后那道尖锐的视线。
在季邢起身之际,奚月及时拉住他的手,脱口而出那个回答。
季邢闻声将视线侧到她的头顶,仍只是单音节的反问:“嗯?”
季邢是不是真的没听到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晚不能被他留下。
她摇头,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五光十色的彩灯罩过来衬得她脸色越发惨白,使那声轻唤变了味道。
像馊掉的过夜茶,又苦又涩。
*
一年前,帝皇会所,八楼。
奚月身穿一身烟紫色裹身裙倚在酒池边喝酒,视线在场子里逡巡,漫不经心地将身后池子里数几十具近乎赤裸的男男女女抛在脑后,她身在这里,却又仿佛自带一层壁,像个观光客。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上前搭讪喝酒,谁能忍心放着这么一大美人在这孤身喝寂寞酒?
但不出三次,就没人敢再上前了,都知道奚月来这里是在等人,耽误了她等人的后果会很严重。
能来八楼的人也都是位高权重,一来是有钱有势来这里是来找乐子的,奚月再美再引人垂涎,男人要得也是个享受,奚月这女人带刺儿,不是好上那一挂的;二来奚月的背景,在这场子里还没谁晃得动。
时间过了多久,奚月没去在意,她习惯记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等男人刚出现在门口,奚月就立即捕捉到那抹出类拔萃的身影,遥遥看过去一眼,红唇轻扬,笑出一个妩媚的弧度,丝毫不避讳有周围人在,丢开酒杯就往门口奔,响起洋洋盈耳的嗓音向门口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