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选的除了大批的商人老板外,还有两个来远征的农村缙绅,相比这些商人老板,他们的选举牌显得十分寒酸,其中一个在标志牌上画了一张大大的头像,这张头像笑得十分和蔼,下面没有任何关于财力和权势的介绍性文字,只有四行斗大的墨字:
“张福寿,四十三岁,信佛。”
“家中老母,常年吃斋。”
“两子成年,甚是孝顺。”
“纸上倒着数,第五个。”
这个缙绅在所有投票点前的广告牌都是这样的简朴,他本人此时在另外一个投票点坐镇。而另外一个缙绅则在此处,他的标语更是精炼只有短短一句:
“愿为乡亲们做事,纸上第七个。”
这个缙绅站在自己那面孤零零的标语牌前,一刻不停地向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选民作揖:
“李有贵,想为乡亲们做点事,第七个就是在下。”
“李有贵,想为乡亲们做点事,第七个就是在下”
“李有贵……”
这两个缙绅的寒酸模样让其他那些参选的商人都十分鄙视,他们打听过这两个胆敢来广州虎口夺食的缙绅的底细,知道他们也算是有点家财,而且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商人们本来还有点紧张,但看到他们两个如此表现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
因为福建省的临时省卿院建立得更早,不甘人后的广东省卿院就急急忙忙地召开正式选举,一心要迎头赶上,反正已经规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个选区的选举,广州作为全粤中心,划定选区后就急不可待地召开正式省卿院选举。广州选区的投票结束后,其他选区有的还没有完成投票准备。
投票结果让信心十足的粤省商人们大跌眼镜,远征广州的两位缙绅高票当选,名列第一、第二,而呼声极高的理事会会长靠着自己的工人加上众多亲友团才捞到第九,而且得票数连第二名的一成都没有。
除了这两个缙绅外,吕议长统帅的国民党的表现也令人侧目,他们推举的参选人一举拿下了广州选区的两席,一大群绝对没有机会靠个人实力胜选的国民党小商人、小厂主、小官吏在投票结果出来后兴高采烈地聚在吕议长家中欢庆党派胜利。
广州的选举结果不但震惊全粤,而且还在福建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缪老板在第一时间把闽西的同盟找来商议此事。福建省卿院决定在下个月头三天进行全省同时选举,缪老板打算参加泉州选区的选举,而他制定的竞选策略和广州那些同行没什么区别,除了发馒头就是吹嘘自己的财富权势。
“缪老板我们是没有你们这些商人有钱,但是说道选举这东西,我们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缪老板的缙绅朋友们介绍说,福建农村的选举这二十年下来,早就让缙绅们摸到了一些诀窍,不过因为没有推广到全省而且一直局促在较低的官职位置上,所以没有引起沿海商贾们的注意。
“一开始村长肯定是大族族长当选,差不多过去了十年,开始渐渐变化了,”一个有亲朋竞选过多次村长的缙绅介绍说,一开始包括年轻人在内都觉得投票给族长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十年下来渐渐大家开始觉得他们对族长当选是有功的,逐渐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忍受族长的肆意欺压,反正是不记名投票,对族长怀恨在心的人开始用选票报复:“等大家不一定投给同姓本家后,竞争就厉害起来了,开始有小姓当选,也有人跳出来和本族的族长竞选,那个时候大家的办法和你们今天的办法差不多。”
缙绅们告诉缪老板,族长要是败选很容易导致他威信扫地,输不起选举的人开始许诺好处,开始贿赂选民,一开始也是发馒头、用粮食换选票:“可这世上最大的难事就是:‘只能没了有,不能有了没。’,乡亲们要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在要是族长还敢利用明目张胆地宗法偏袒近亲,他就休想选上,而且一旦选不上,大家就知道其实多数人都对他怀恨在心,威风扫地了就连族长的权威都会丢去大半,所以装也得装出一幅公平样子……
“所以光说自己有钱有势没大用?”缪老板连忙问道。
“没大用,而且你们连族长都不是,更没用了。”
“可是广州选区的那状元和榜眼,他们俩的字也太少了吧。”
“其实还真是这样才管用,字越少越容易记住,一般说来,大家能答应的事都差不多,无外就是带领乡亲多治水、少收钱,选谁都差不多。”缙绅继续说道:“但不去投票就罚钱,所以人人都去,大部分人就是投票前看一眼,看谁的话更顺眼就投谁了。”
“所以字写的太多,谁都记不住我,而写少点,他们反倒记住了。”缪老板立刻醒悟过来。
“就是这理,选村长和选这个其实还不太一样,您知道龙岩那边的县令也是齐国公这办法选举出来的,县令啊,可不像村里那样大家都知根知底。选的时候最后嚷的那一声基本都是:我信菩萨、我孝顺、我老婆贤惠、我儿子厚道。谁不喜欢老实人来给自己家乡当官啊?”
“原来如此!”缪老板听得连连点头,现在这选区更大了,选民更不知道参选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选镇长就开始这样了,到了那县令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口号要好记,好多人都是冲着不被罚钱来投票的,他们投谁全凭看谁长得更像厚道人。”
“明白了,”缪老板还有一桩心事,那就是吕志强搞的国民党在广东选举中大获成功,广州各个选区的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但是看来省卿院的一百五十席,国民党大概能夺取十席以上:“这个结党,诸君听说过么?”
“这个还真没有,吕老板结党这招太卑鄙、太贱了。”福建关心选举的缙绅们也都听说了此事,已经有不少人打算效仿:“他能结我们也能结,齐国公既然没处罚他,那也不能处罚我们吧?”
……
此时吕志强已经赶回泉州,和福建的国民党同志们商讨即将到来的福建选举大计:
“这次我们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广州选区我们推举另外一个人拿到了第十一名,和前面的那个票数差不多,但是我们事先只想到都投我们自己人的票,但是没有想到应该统一不投那些强敌的票。”这个想法其实也不是广东国民党自己想出来的,吕志强回到泉州后去拜见齐国公,想试探下对方对自己结党以致取得这样成功的反应。
这个胜利让吕志强有喜有忧,担心齐国公会觉得自己党派实力太强——看起来国民党能拿到超过广东省卿院二十分之一的席位,而变卦镇压他们。
结果齐国公一见面就大声向吕志强道贺,表现出一种令吕志强又高兴又糊涂的热情,齐国公留吕议长喝了很久的茶,期间还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国民党早些评估谁是最有威胁的竞争者的话,那么应该可以拿下更多的席位。吕志强本以为是头几名,但齐国公却饶有兴致地指点了一番:所谓最有威胁的是那些只比国民党落选议员多一点点票的人。
还是以广州选区为例,这些人多半都有自己的工人支持,但这些工人除了支持自己的老板外,其他九个名额一般都瞎填一通,国民党拉拢的选民也是一样。
“我仔细算了一下,要是我们事先通知我们的人不投这个人的票,很可能我们的人就反超了,真是可惜啊!”吕志强痛悔不已地连拍了三下大腿,然后振奋精神和同志们继续密谋:“下个月福建选举的时候我们要吸取教训,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
“齐公赐名了!”缪老板回到家中后,手臂在空中用力地一挥,迫不及待地向同盟者们宣布道:“我们就叫工党!”
缪老板趁夜摸黑去齐国公府报告要结党,他的同盟们则在这里静候佳音,这些人多是曾和吕老板一伙儿武斗过的,国民党的崛起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听到缪老板的声明后,这些早就等得心焦的家伙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齐公说了,工人有力量。你们想啊,说到底沿海诸府县还是工人最多,我们的党叫工党,就是要让每个工人都投我们的票,只要工人们都支持我们,难道还会畏惧国民党那伙乌合之众么?”
“说的好!”在国民党威胁前团结起来的众人公推缪老板为工党党魁,决心再一次击退吕贼的猖狂进攻。
第三节 选战(中)
“除了省卿院以外,我们工党还要参加所有的县令和知府选举,并在省卿院大力推动通过巡抚选举提议,并积极参加!”选举迫在眉睫,每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工党党魁马上开始部署选战任务。
听到缪党魁掷地有声的宣示后,有些人忍不住担忧起来:“我们在卿院结党尚可,但是要是再把手伸到地方官的位置上,齐公能容得下我们么?”
缪老板高深莫测地一笑:“这就是齐公的意思,刚才齐公请我喝茶了,并随口问道我们党会不会参加地方官选举,会不会提出、支持巡抚选举的提案。”
“喔,既然是齐公的意思,那我们就最好照办。”大家立刻放下心来。
“而且这对本党很有利啊,”马上就有人意识到了这里面潜在的好处:“要是巡抚选举是由我党提出并通过的,那将来当选的巡抚就会欠我们一个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