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厅,林敬之第一眼就望向了坐在上首位的中年人,此人面相刚硬,身形魁梧,只是静静的往那里一坐,一股逼人的气势,就让人不敢小觑,这是至他穿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见到能与林老太君身上的威严相提并论的人物,郑剑秋也坐在大厅之中,见他走了进来,就起身迎了几步。
“晚辈林敬之,见过郑将军。”林敬之没敢长时间的打量郑胜,只是短促的瞄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急走几步,对着郑胜深深的弯下腰,施了一礼。
郑胜客气的站了起来,爽朗的笑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此次林家救了我儿一命,郑某甚是感激。”
林敬之闻言连道不敢当。
“林贤弟不必这般拘束,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来来来,快快坐下。”郑剑秋一脸热情的上前两步,想要将林敬之按在椅子上,林敬之却轻轻的挣了开来,先是对着他微微一笑,才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青色的玉匣,向前一递,再次弯下腰,对着郑胜道:“郑将军,晚辈此次前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盒子里装的是一枚玉如意,是晚辈专门拿来孝敬郑老太君的,还请您笑纳。”
不看里边的玉如意,单说这个玉匣子,外表流光转动,制作精美,就值不少的银子。
郑胜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是识货的,又听闻林敬之是将礼物送于自己的母亲,开怀大笑,玉如意暗含万事如意,事事吉祥的寓意,正是送给老人,尤其是上了年龄的老妇人的最好礼品,可见林敬之来郑府之前,是下了一番心思的,笑道:“贤侄太客气了,老夫就替家母谢谢了。”
郑胜虽是个武夫,但甚重孝道,老母亲的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高于一切的,林敬之这份礼物,显然是送到了点子上。
见郑胜收下了礼物,林敬之才随着郑剑秋一起坐了下来,而郑管家则在主子的示意下退出了大厅,顺便接收院落中,那些林府的下人们带来的礼品。
回到府中后,郑剑秋便找到父亲商量了一番,看能想个什么办法劝林敬之回心转意,重新踏入仕途,于是三人坐着闲聊了几句后,郑剑秋便道:“林贤弟,林家有大恩于我,所以为兄有句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
“哦?郑大哥请直言便是。”林敬之猜不透郑剑秋想要说些什么。
郑剑秋正了正脸色,回道:“林贤弟,为兄就是想要劝你重新拿起圣贤书与笔墨砚台,重新考虑向仕途朝堂发展,以你十四岁就能高中举人的才华,就这么放弃大好的锦绣前程,只想做个商家子弟,实在是太可惜了。”
已故的林敬之是被父母一起离世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才许下誓言不再踏足朝堂,后来就是连林老太君亲自劝说,都没能让其回头,现在的林敬之以前还觉得这是件好事,至少不用他去墨文弄墨,省得露了马脚,但随着田机与王蒙等贪心的狗官派人去搅挠林家的店铺生意后,他才渐渐对此事持有了不同的态度。
不说别的,单只是林家能出一位品阶不大的官员,他田机与王蒙就不敢如此放肆!
当然,想归想,林敬之对于向朝堂发展,去做官一事,仍然是很排斥的,因为他上一世只是个平民孤儿,根本就不懂得为官之道,从电视与小说中了解,并不是当个好官,当个清官,就能流芳百世,长命百岁的。
为官有为官的道理,就像是经商要懂得如何去做生意一样,若是没这个悟性,参不透其中的规则与定律,最终别说是光耀门楣了,就是想要保全性命,怕也是件天大的难事。
而且一个不好,甚至会连累全家人一起陪葬,这里是类似于中国古代的社会,不是现代,一个人犯事一个人当,有很多罪名是累及全家,甚至于株连九族的。
林敬之这般想着,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坐在上首位置的郑胜见状,突然开口道:“贤侄可是碍于以前发下的誓言,不好改口,怕被人看轻了去?”
任谁也知道,商人再如何有钱,地位也比不得当朝的官员,所以郑胜会如此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九十五章 欲速则不达
在这个时代,人无信不立,更何况林敬之以十四之龄刚高中举人不久,就许下了誓言,弄的此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所以现在的林敬之即便是想要再涉官途,也得先想想能不能顶的住众人舆论的指责与刁难。
再则林敬之发誓的缘由是因为父母双亲的离世,若是他果真违了誓言,岂不是成了不孝之徒?
无信,不孝,占了这两样,如果不能找到更好的借口反驳,即便是他有再高的才华,也无法得到天下人的认同,前途也就堪优了。
试问,哪个皇帝敢重用被天下人唾弃的举人?
什么样的主子,用什么样的奴才,若果真皇帝敢重用他,岂不是也背上了无信不孝的罪名?
对于要不要再入仕途一事,林敬之以前是仔细想过的,而且想的很透彻,他既对做官排斥,又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所以觉得日后若无好的契机或者机遇,他这辈子是与做官无缘了。
“回郑将军……”
林敬之刚待开口,却被郑胜出言打断,说实话,除了想要促成儿子与林敬之结交以外,单凭林敬之十分有心的送的那枚玉如意,郑胜也对这个青年也是大有好感,“贤侄不必如此见外,这里即不是朝堂,也不是在军营之中,你还是称老夫一声郑伯伯吧。”
“是,郑伯伯。”林敬之正想着怎么与人家套近乎呢,对方就自动开了口,这种巴不得的好事,他自然不会开口拒绝,紧接着,又解释道:“郑伯伯,实不相瞒,小侄之所以不愿意再入仕途,主要还是因为双亲的离去,对小侄的打击太大了。”
“小侄能以十四之龄考中举人,是多亏了有父母双亲孜孜不倦的教诲与栽培,可事到最后,小侄却因为考取功名,而害的父母大人郁郁而终,试问郑伯伯,以小侄如此自私自利的秉性,如何有资格涉足朝堂,再则,父母双亲已然不在,小侄就算是能高中状元郎,又做给谁看呢!”
把已故林敬之不愿做官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林敬之也是心有感触,眼眶一酸,便掉下了几滴清泪,上一世,他的父母在临死前还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他,要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有关父母的话题,很是容易打动他心中最柔软的情感。
这一幕儒子自责怀念双亲而落泪的场面,看在郑胜父子眼里,都是唏嘘不已。
不过郑剑秋虽然颇有感触,但仍没有放弃游说林敬之重入仕途的打算,只是他刚待开口,却见父亲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再劝。
郑胜也是个大孝子,深知父母的离开,会给儿子怎样沉重的打击,更何况林敬之父母的去逝,还与林敬之还有莫大的关联,在这个时候劝慰,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的。
此时时辰已是不早,天色渐黑,郑胜便站起身来道:“贤侄,你的双亲已然逝去,不能复生,你日后还当再看开些才成,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家中还有一位奶奶要赡养吧,不为别的,单为老人家能安度晚年,你也要重新振作起来才是。”
郑剑秋收到父亲打过来的眼神,也站了起来,上前扶住了林敬之的手臂,开口道:“是啊,贤弟,你日后还得再看开些才成,走,时间已是不早了,我们一起去餐厅用饭。”
林敬之侧过头,用衣袖将眼角的几滴清泪擦掉,再抬起头来时,已是平静了许多,“小侄一时心有所感,倒显得有些失礼了。”
“情之所至,说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老夫是个习武的将军,就是喜欢真性情的男儿,走,随老夫一起去用饭吧!”郑胜大手一挥,当先抬起脚步,走出了大厅,林敬之与郑剑秋连忙并肩跟在后面。
郑胜的背影很挺拔,似是一座压不弯的山脊梁,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很是快速,说话也豪迈,貌似毫无心机,快人快语,只是一个能做到外放一洲之地的从四品大员,这个郑胜真会如此简单么?
林敬之虽然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做过官,但仍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文官也好,武官也罢,若果真不懂得为官之道,是不可能有此成就的。
郑家有好几个餐厅,而且因为林敬之是男客的关系,要避开后院的女子,走的路便长了一些,穿过了三四个拱门,走出去大约有两三百米后,迎面走来了一个与郑剑秋年龄相仿,面色白晰的青年。
见到这个青年,郑剑秋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一变。
那个青年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三人,不等郑胜走近,就赶紧迎了上来,“源儿给父亲请安了。”
郑胜停下脚步,虚扶了一把,开口道:“起来吧,今天我与你大哥要宴请客人,你且退下吧。”
“是。”那青年应了一声,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林敬之,便对着郑剑秋随意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这个青年看向郑剑秋时,眸子里明显带着一丝不屑。
郑剑秋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重新平静了下来,然后一边走,一边给林敬之随意介绍了一句,“贤弟,那个青年是我的二弟,郑广源。”
郑家不比林家,府中的势力十分复杂,郑剑秋的母亲虽是正妻,但娘家却没多大势力,而郑胜以前为了仕途考虑,曾与朝中的权贵结过政治婚姻,娶了两房平妻,这两房平妻也都各自产下了儿女,所以郑家的人脉香火虽然鼎盛,却也有自己本身的麻烦。
不久前郑剑秋在洛城遇刺,背后的主使,就很有可能是郑家的哪个主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