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宝霓眉头一皱,怪了,这赤裸裸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阿丽听不懂,而基仔不远不近地调着客单酒水,她觉得哭笑不得,难不成得特意澄清自己和基仔没关系?用英语回了几句,带了不轻不重的口音并报了间野鸡社区大学的名号,没打算幼稚地和她一较高下。
“喔。”
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罗宝霓好气又好笑,在美国,很多人没有读大学却有一手傲人的一技之长,并不追求学历,不过在华人世界,千百年来都不是这样想。
懒得与这小妞多说,她招招手想叫基仔再来杯「曼哈顿」,阿丽压根没注意这些暗涌,继续近乎崇拜似的找话题,无视何敏敏脸上涌起的不耐。
然下一刻,何敏敏盛满淡淡轻视的眼中蓦然一亮,直直扫向她们后方。
柜台中的基仔也直起了身。
罗宝霓忍不住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向大门口。
保镳模样的男人站在风中,身后从容迈入之人一身深灰西服,浅浅直条呢纹,英式双经双纬,肩线刚硬精致,窄腰收在合身背心下,浓郁的订制线条,看似瘦削实则挺拔,绝非布鲁克斯兄弟工厂流水线可比。
她微微一愣,此刻一步跨进餐馆的男人,竟是已故合义堂坐馆黄龙兴女婿,桥上水老板joey泰,泰乔义。
周身处处刻意低调的英伦式张扬,罗宝霓向来不欣赏,但这份故作放在那人身上,姿态竟是浑然天成。
今晚的带位员翠西笑着半躬身,汤玛斯吴一张嘴几乎咧到耳际。
厚重大门切开秋风,卷入几片残黄,男人薄唇似张精雕的长稍弓,微微上扬,与那日出殡时的肃穆冷凝不同。
心底轻轻一颤,说不清是冻雨还是春光,当头淋下。
他的眼神顿了半瞬在那个陌生女人脸上。
人声鼎沸的昏暗中,一眼便令人驻足,本该是张云淡温和的盈盈鹅蛋,却不合时宜地镶了双极有性格的眼睛,毫无避忌的观察审视,红润的唇带着肉感,在浓郁的东方风情中焚着专属西方的明亮张扬,几缕半蜷柔发像细藤嫩芽,随意地半搭在她耳际。
“泰......泰生。“,无知无觉打破这份霎那的交会,何敏敏声音低低,像是在努力压抑心底的涌荡,“好久不见。”
笑意春风拂涧,他脚下未停,似是开口与何敏敏说了几句。
罗宝霓正想问阿丽怎么回事,卷进的冷风却又从门外再度带进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
铁灰粗呢大衣和薄织暗红围巾,半新不旧的深棕皮鞋,四目交接,两人都是一愣。
没机会让她开口,泰乔义身边那高大保镳不知何时再度折回带位柜台前,人声嘈杂,罗宝霓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威尔面无表情,目光没再朝她望来,高大身影随那人消失在餐馆尽头,关于何敏敏的事罗宝霓早不关心,只满心好奇威尔那家伙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