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我............“
他整个人仍是一顿,握在车门上的手不知不觉用劲,仿佛指骨都该断裂,雨瀑天瀑地地下,掀翻她手中的伞,然而他始终不该回头,无论如何,若是为她。
头一次,他真正认清了自己的懦弱,平治木然滑进纵溢横流的霓虹里,掠过那张追逐哭喊的脸。
雨刷奋力滑动,整座城市像是融化了,糊腻的高楼,钢筋石泥正在倾颓。
“泰生,太堵了,改走fdr皇后桥吧。“
他不置可否,向来沉默的男人只得拿起车载电话通知另外两辆车,今夜的交易在皇后区,乌克兰人,时间仍充裕,但曼哈顿桥似乎有事故,一路回堵进运河大街,不如趁早绕开。
但那个身影再也挥之不去,却直到此时才压制不住如星火烧进心脏的热痛。
”电话给我。“,抢过话筒,atamp;t车载电话收讯极不稳定,天气恶劣下可通讯距离更小,完全拨不出。
”停车。“
”泰生?“,阿晋愣了愣,这里还只是下东城狄兰西街,根本还没上fdr。
”停车!“
平治只得在风雨中靠岸,无数车头灯将水滴洒落的轨迹照耀得无处可躲。
然而真正站进街角杂货铺的廊檐下,他却没有立即拿起小亭里的话筒,头一次,像个进退失据的旅人,火光如飘摇的魄苗,试了好几次才燃起。
深吸一口,终于缉住手中丁点星光,心绪在烟雾里起伏,终究不可能没有波澜。
“sir,”
不知多久,暴雨里清亮稚音像缆索,重新靠近失去帆桅的鬼船,没有丝毫畏惧。
“你没有硬币吗?”
他不由顺着牵引低下视线,她有一头深色卷发,柔软蓬松,又圆又大的双眼像两汪泉,倒影盛满一个占住街角电话亭却始终不拨号的男人。
大约是希腊裔,小孩五官精致而立体,“你站了很久,爷爷说若是需要电话,可以到店里打。”
纤细手臂指了指柜台忙着结帐的老人,“不收钱。”
突如其来的酸胀几乎令他一瞬无法言语,张了张口,忽然明白了早已旷废的灵魂深处其实还有温热余光,竟还有真正想要的愿望。
“我有硬币,谢谢你。”,那想望是如此清晰且强烈,梗在喉头,嗓音几近暗哑。
女孩挥挥手漾起一个灿烂如满月的笑容,重新消失在堆满马铃薯的纸箱之后。
拿起话筒,他将身上所有二十五分铜板都投了进去,无人接听,但很快转进答录留言。
由车窗望出去,男人的身影开始在电话亭里说着什么,幽弱的白色顶灯挡住玻璃外泼天潮水与天空之怒,像怒海中唯一孤岛。
然而小亭中的男人扔了烟,脸上终于收起两个月以来的寒冬。
坐上车,泰乔义轻轻拂去大衣表面的水滴,阿晋看了他一眼,默然拉起一点微笑,踩落油门。